许是袁纥也那边也不堪重负,两日后,将士们方钻出温暖的被窝,天地交界的那一条白线上忽然有一片黑压压的不明物体如潮水般朝辽远漫延而来,沉重的乌黑金属铠甲携带着冰冷的杀气,远远望去令人胆寒。
这岂止是二十万人!便是三十万也怕是少说了!王守义听到来报后倒退了几步,握拳在桌上狠狠一击,表情狰狞,立刻大步走了出去。
整个辽远城顿时如同一环扣一环的机关活动起来,号角吹响,百姓奔走相告,所有人的困意都在前往城门口的将士们整齐有力的步伐声中消散,坐立难安地等待前方的消息。
石闵早就换上铠甲去城门迎战,谢龄是文官,手无缚j-i之力,光是这里的天气就让他病了半月,他亦有自知之明,不想给将士们添乱,便留在府邸看布兵图。
凝兰在屋里静坐了一会儿,便出门找到谢龄,要借他铠甲一用。
谢龄瞪大眼睛:“大人要铠甲作甚?刀箭无眼,大人莫拿自己x_i,ng命开玩笑!”凝兰道:“谢大人放心,我不会置自己于险境。袁纥也今日多半不会攻城,我必须去看看。”谢龄赶紧拦住他:“你又怎知他不会攻城?他等了这么多天,手下兵士如何熬得起?”凝兰语速飞快:“他久久不现身,不过是为了让我方将士士气萎靡,想必是他后方空虚,想以最少的损失夺下辽远,以免后方被袭时无力应战。今日他近四十万大军压城,辽远将士们必然胆裂,但今日雪厚,且辽远城墙坚固,兵力强悍,一日定攻不下。只怕会先攻心,待将士们疲累不堪,半夜再攻城。”谢龄嘴微微张大,领会到凝兰的意思,立即道:“我这里恰好有两幅铠甲,我同你一起去。”
凝兰并未拒绝,两人凭借令牌上了城头,纵然心中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面骇住,不禁怀疑这座小小的城池是否真的能抵挡住这群欲择人而噬的豺狼之辈?狄军震天高呼,声浪之下脚下的砖石都在微微震动,凝兰眯起眼看,眼神忽然停留在一队骑兵之首——一位看不清面目,身形挺拔清瘦的男子身上。
他心下一震,口中呼出的气息立刻变成白雾,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他似乎感觉到,那人也在看他。
谢龄在一旁喃喃自语:“他们哪来的这么多人……”凝兰收回目光,暂不想那人的事,刚想找石闵告诉他自己的猜测,却见石闵已经走了过来,眉眼冷厉:“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凝兰仰头道:“我怕晚点见不到你,我有话跟你说。”告诉石闵夜晚定不能松懈,最好让将士轮流值夜,见石闵一一答应,凝兰便与谢龄一同回了府邸。
“白大人,可是被方才的场面给吓到了?”谢龄察觉凝兰身子僵硬,便找话头缓解气氛,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凝兰微微一笑:“是啊,虎狼军果然名不虚传。但只要我方严守,必能逼退他们。”他现在还记得在城头转身时如芒刺在背的麻木感,却不能与谢龄说。
谢龄眼神坚定:“白大人说得没错,我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又何惧狄军!”夜幕降临,城头值夜的将士们目光如星,死死地盯着城下,不敢有一丝懈怠。然而到了丑时,大多数人都忍不住眼皮耷拉,被石闵训斥了几句,随机换了一批人值夜。
这些人本就被多日的提心吊胆磨损了j-i,ng气,今日被敌军兵力震撼,本激起血x_i,ng欲全力应战,未曾想狄军光打雷不下雨,让好不容易凝聚的士气毁之一旦,便是石闵和王守义也无可奈何。
到了寅时,狄军终于发动了第一波攻击。
王守义立即指挥应对,而石闵则去了东西两个城门巡视,安然度过了一劫。
袁纥也j-i,ng通汉人兵法,诡计多端,接下来几日把辽远将士折磨得不堪其扰。
凝兰听石闵解说战况,不由得想其中是否有薛庭的“功劳”。
说完这些,石闵忽然道:“袁纥也虽谋略过人,但所用的战术却十分眼熟,未必没有破解之法。”凝兰抬眼看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这让他心跳微微加快。
“你想到办法了?”石闵笑了一声:“不是我想到了,是‘他’想到了。”凝兰想到那个清瘦的身影,还有那天……他一直在咳嗽……他顿时笑不出来,对石闵道:“或许,我们能借此机会削弱北狄战力,乘胜追击,未必不可行。”石闵点头:“我自有打算。”辽远久攻不下,袁纥也还是急了。而城中将士们饱受鼓舞,两方士气呈你消我涨之势,胜利近在眉睫。
双方僵持十日后,袁纥也忽然鸣金收兵,带着残病损将迅速退回黑河以北,只留下城外堆积成山的尸骸血水。
这时石闵才带领j-i,ng兵追击,袁纥也大败而归。
原来北狄出了内贼,与东夷里呼外应,趁袁纥也后方无人,占领北狄王都,又恰好与石闵前后夹击,重伤袁纥也手下狄军。自此,北狄独大的局面被改写,与东夷平分秋色,谁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再与大晋分庭抗礼。
第72章 完结
得知打了胜仗的消息,辽远城内一片欢呼雀跃,京城里来人传圣旨,对一众有功之臣进行受封,而谢龄自然跟着晋军即刻回京。
召旨虽未提及凝兰,但赵衍早命人传信,要凝兰立即随同进京,不得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