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那时贵妃的儿子很是聪慧,文韬武略样样都好,他想改立这孩子为储君。
想换储君就要废后,汉人认嫡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希望未来的国君是正妻出身,不至于被后世史书诟病。
褫夺凤位不是小事,而是国之大事,势必要经历一番坎坷,可他是开国皇帝,文武百官人人忌惮他,陪他打江山的武将各个听他的话,朝堂也是他的一言堂。
皇后眼看被废除,终日以泪洗面。就在此时,上官家的掌权人忽然觐见。皇后的老父,上官严跪在乾正宫的大殿之下,只说了一句话。
“臣老矣,愿回乡。”
皇帝沉默良久,蓦地从龙椅上起身,亲自把他扶起。
他握着上官严的手,亲切问道:“国丈的身子尚且康健,怎么就要弃皇后和太子于不顾,狠心离去了?”
上官严知道这交易是成了,抹了一把老泪,声泪俱下道:“陛下,臣未尝不想侍奉在陛下左右,只是臣年岁已老,如今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了,未免辜负陛下期望,好在陛下身边人才众多,臣也可以安心离去,做个乡下的垂钓老翁。”
太宗皇帝又劝了几句,上官严指着一旁的蟠龙浮雕柱,道:“若是陛下不应允,臣现在便就自绝于大殿之上,来世再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好过留在朝堂上,老眼昏花做出有害社稷之事。”
太宗皇帝这才含泪应允。
君臣两个演完一出好戏,一个留下淡泊名利的清名,另一个留下善待功臣的好名声,次日上官严便携家带口离开了京城。
一直到先皇驾崩,太后把娘家的嫡亲侄女指给了越国公家,一来让上官家重回京城,二来与莫家联姻,有利无弊。
可如今,两家联姻的子嗣没了,这位国公夫人又疯了,结亲反成了结仇。
叶重锦问:“你说她疯了,是怎么个疯法?”
夏荷正待解说,忽然瞧见安嬷嬷虎着脸走进来,吐吐舌,不敢说了。
小孩白皙的面颊如脂如玉,微微一凝,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朝安嬷嬷撅嘴道:“嬷嬷今日来得晚,阿锦都等饿了。”
安嬷嬷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忙应道:“早膳已经着人去催了,小主子先把药用了,一会就开膳。”
说着亲自拿了小鞋给小孩穿上,身后的侍女将一个白底兰花瓷碗摆上桌案,旁边放了一碟金黄的糖炒板栗,才摆上,香甜的气味就溢出来了。
叶重锦没碰那药,先用勺子舀了一粒板栗,玉白色衬得那金黄越发诱人,他脸颊一鼓一鼓的,没几下就吃完了一小碟,药仍是没动。
夏荷噗嗤一笑,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里,道:“小主子,这栗子是让你喝完药就着吃的,怎么就先吃完了。”
叶重锦眯眼哼道:“因为主子我饿了。”
春意道:“既然栗子用完了,我再去跟姚珍要一碟吧。”
春意平时话很少,今日主动开口,还提了个极好的主意,叶重锦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咧唇笑道:“春意姐,记得多要些。”
春意颔首,正待转身,夏荷扯住她淡紫的衣袖,道:“我去罢,我腿脚利索些,免得叫小主子久等。”转眼间,浅绿的罗裙已经消失在门前,春意抿了抿唇,默默垂下眼睫。
她们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叶重锦懒得理会,只一心一意等着自己的栗子。
等得无趣,他便拿勺子敲碗,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叮咚声,一抬头,便瞥见安嬷嬷心不在焉的模样。若是搁在平时,她肯定是要责怪他正餐还没吃,栗子吃多要涨肚子,拿勺子敲碗也是不雅的。
今日却一句话未提。
他狐疑道:“嬷嬷,她们说你去前厅了,可是有何不妥?”
安嬷嬷被吓得一跳,眼里露出一丝犹豫,终是忍不住,道:“老奴在想,晚些时候与夫人商议,带两位少爷去金光寺吃顿素斋,他们的素菜包子很受香客喜欢,小主子可愿意去尝尝?”
“作甚吃素斋,我又不喜欢素食。”
“小主子有所不知,那越国公府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先是大公子殁了,国公夫人又出了那样的事,必是有邪祟的,咱们相府虽然行得正坐得端,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两位少爷都是神仙似的人物,若是沾染了不好的东西,护身符怕是不够的,还是去佛门之地,请主持方丈念几遍经文,除除晦气为好。”
叶重锦哭笑不得,他知道安嬷嬷这年岁,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他又何尝不是,经历过死而复生之事,对于冥冥中的缘法,多少是有些敬畏的。
但作为一个死过的人,他怕进寺庙,给佛祖超度了去。
他转移话题道:“嬷嬷,你方才说,国公夫人出了什么事?”
安嬷嬷道:“小主子见谅,并非老奴不肯说,而是夫人交代下来,不要拿那些个腌臜事,污了您的耳。”
“不就是疯了么,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就想听听她是怎么疯的。”
安嬷嬷年迈却有神的眼眸往上一挑,形成一个严苛的弧度,把屋里的丫头婆子扫了个遍。
她气极反笑:“我这在前头才得了消息,你们后脚就已经开始碎嘴了,有什么消息,都恨不得传遍整个相府才好,在别处嚼舌根我也不管,偏拿来小主子跟前胡说,一个个的,都不想要那根舌头了,回头夫人怪罪下来,你们就等着卷铺盖走人罢。”
她是夫人的陪房嬷嬷,情分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即便是叶岩柏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