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峰自从被救上船,一直都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样子,他眨了眨眼问道:“发师是什么?”
“发师是……呃,我们以后讲吧,太晚了,你该睡觉了,我再去查一遍货。”
“好的,阿离。”
“什么!你该叫我白离大哥。”
“晚安,白离大哥。”
“恩,晚安。”
第十九章 接纳
第一眼看到丰城这座港口城市的时候,藤峰感到了巨大的失望——这里实在是太脏了,不论是人还是东西,码头上似乎挤满了一切看起来落魄和肮脏的东西。
船刚一靠岸,数不清的乞丐就蜂拥而至,这些人堵住了下船口,在码头维持秩序的兵吏过来驱赶他们之前,他们绝对不会散去。他们的头发都像麦饼一样纠结在一起,身上的破衣烂衫全都脏兮兮的,仿佛能煮出油来。
赤着上身的男人和光着脚的女人,还有他们抱着的孩子,不停的冲船上叫嚷,很多人干脆盘坐在一边的窝棚底下,坐在满是泥浆的地面。据一个船夫说,这些人一天到晚守在这里,只等着有人需要的时候能接一点零活来干,例如把货车运不完的货物搬走,背某些不愿意踩到泥地的女人或者孩子,当然,只有其中干净的家伙有这个机会。其他的家伙最喜欢的是去背死人——出船常会遇到危险,每艘船都会捞起来两个溺死的家伙,正因为这种活没有人愿意去干,所以背一次死人的工钱可以换到几天的食物。
在码头的大船之间,数不清的小船来回穿梭,那些小船是专为待在船上不能上岸的船夫服务的,有些卖一些东西,针线,食物,布料,有些则干脆载着几个女人或者年轻的男孩。
来来往往贩卖食物的人很多,但藤峰完全闻不到哪怕一丝食物的香气,相反鼻子里弥漫的全是腐烂的垃圾味道,数不清的蚊子跟苍蝇来回飞舞,但那些人却似乎习以为常,不时的用手在身上拍打两下,每一下都能拍出一滩污红,但是蚊子滚成了团,丝毫不肯散去。
白家的船夫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他们不再像行船的时候□□着上身,而是套上了长袖皮衣,大声的和岸上来接船的人来回吼叫着。
一个须发苍苍的老人在岸边等了他们很长时间了。
藤峰看白离拽过一根缆绳就跳下了船,冲老人跑了过去,大声的说道:“叔姥!我捡到个好东西。”从他俩不时望过来的眼神当中,藤峰明白他们谈论的应该就是自己。
码头上连一条登船的栈道都没有,船夫们架起了跳板,藤峰是第一次走,在上面一晃一晃的险些就落到水里去了。幸好身后的船夫及时的扶住了他将他送到了岸上。接着,他们就要徒步穿过那一片又臭又黏的泥浆走到岸上去,在哪里,有几百个饥肠辘辘的人正挤在一起等待着他们。
天上的云有些多,时不时的就会遮住太阳,荒草长满了码头左右的滩涂。
一群干瘦的男人背着硕大的木架跑到藤峰的前面,看起来是要用这个东西把他们背过这一片泥滩送到城里去。
谈好价钱之后,白离、白老爹、船上的账房、一个又一个的坐到了那些人的背上。这些人依旧很脏,但是他们背的木架擦的很干净,藤峰不禁会想,也许这些人还不如这些木架值钱。
背藤峰的是一个瘦小的少年,年纪比藤峰要大一些,他默默的在滕峰面前蹲下来,等着藤峰坐到他背上的木架上去。他很瘦,藤峰几乎看不见他的身体,他站起来之后,木架晃晃悠悠的向前飘去,仿佛是被刚刚那阵风吹过去的一样。
走了一段时间之后,藤峰就听见底下传来的喘息,那声音好像大过了周围所有的响动。
“我们到了。”
前方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让藤峰瞬间感到压抑起来,不敢再在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上多花脑筋了,现在并不是可怜别人的时候。
那少年哆哆嗦嗦的把藤峰放下,领了钱便低头走掉了,背着他那张硕大的木架。
他刚刚走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就站到了藤峰面前,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年纪很大了,但却显得j-i,ng神饱满,站在那还很有力,皮肤也被晒的又黑又油,只是头发全都花白了而已。
“阿离,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恩,就是他,不过他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白离也走了过来。
白老爹收起了笑容,他蹲下来,捏住了藤峰的脸,然后又拍两下,扬了扬眉,“倒生的细皮嫩r_ou_的。”忽然猛一用力,把藤峰扳过身去,两只手比了比肩膀,摸了摸四肢骨骼,继续自言自语道:“骨头长的很匀称,以后能举剑也能拉弓,恩,就是有些瘦,腿么,短了些,这孩子是南方人么?”
“不知道,不过听口音倒像是北方的,你不知道,他的字写的很好,他父母可能是虚始宗门的信徒。”白离忙说道。
“会写字有什么稀奇,我们白家的人那个不会写字,在我看虚始那帮人就是群骗子。”
“呃。”
白离索x_i,ng闭嘴,他知道他这位叔姥一直是信奉源初的,跟长辈争论这个是没有好结果的。
“你说他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白老爹又问道。
“他不记得他的名字,父母,从那儿来到哪儿去,差不多什么都忘了。我推测他家应该在陈国附近,但如果在哪里也没什么消息的话……”
白老爹对于白离的这一番话显然是不大满意,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