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宅位于李村的北边,房子已空置了,门边悬着落灰的蜘蛛网,凄清十分。
村长说,老李夫妇去后,仅剩下了他二姨一家。他的二姨也在前两年没了,她的丈夫在她生前便因受不了流言,带着女儿去了别的城市,再也没回来过。
有些故事,不在于“故”,而在于“事”,因为哪怕隔了一个年代,物是人非,但只要站在这里,那些发生过的一切,就好像重新活了起来,历历在目。哪怕他不曾切身体会过。
陆月浓试着想象,李萍芳穿着白裙子,坐在门槛上的样子,春时剪椿,秋时剥菱。夏天会放下手里的书,跑到母亲的怀里,说去屋顶看星星,而冬天……冬天就纫一块帕子,等待着俊俏的心上人和美满的未来,外头落着雨,而室内灯火融融。
陆月浓在内室走了一遭,便站在前堂的窗口沉思,许久,才发现,雨果然开始下了。细细的雨丝,斜打在积灰的玻璃上,不久,汇成了雨珠,不停滚落。
他垂下的眼睫微动,不知何种缘由,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江倚槐。
照片里,是幽深昏暗的堂屋,透过灰扑扑的玻璃,青石板的路有些湿了,一槛槛地延伸出去。
发完,陆月浓随手点进了朋友圈。玉城和顺城离得不远,故而看到陆秋月也发了张图,说:阴了这么久,雨终于下来了。
在村长的安排下,李萍芳最终在几天后于李家村落葬,同她的镯子一起。
这村子里的人,走出去,走回来,又或是一辈子留守于此,大都听过有关于萍芳的故事,有些人闻风而往,想看看热闹,也有上了年纪的人,抱着小孙儿来,献上花一束。
陆月浓蹲在墓碑前,把那些花理好,静静地在墓碑前的地方驻足,自这一列望去,能看到五个墓碑,由旧至新。在历经生离死别后,他们最终归于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