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宫的事,孩儿自会处置妥当,母后不必费心。”元幼祺赔笑的答道。
景宁宫!她竟然连“贵妃”两个字都不肯提!
韦太后一腔急火撞了上来,脑子一热,冲口而出:“贵妃便是再不好,也比外面那些不知所谓的女子强许多!”
元幼祺闻言怔住。
韦太后话说出口,也后悔不迭。
她眼睁睁看着元幼祺的脸色骤然变了,眼中的防备之意,仿佛重又回到了顾蘅刚刚去了的那两年。
韦太后心口一疼,只想把那方才说出去的话都尽数收回来。
元幼祺却突然笑了,虽然笑得颇有几分勉强。
“母后多虑了,”她努力地勾起唇角,“孩儿的事,孩儿自己,会处理好的。”
“你……哀家老了,j-i,ng神也多不济,皇帝好自为之吧!”韦太后最终是退了半步。
她怕,好不容易圆融些的母女情分,再次被割裂开来。
“是!孩儿省得!”元幼祺平静道。
从寿康宫告辞出来,元幼祺抬头看看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幽幽默叹。
母后知道了墨池的存在,这并不意外,元幼祺也无意隐瞒。
但是,将来呢?
母后会接受一个贱籍出身的“罪臣之后”入宫,甚至成为大魏的皇后吗?
若母后知道了墨池便是顾蘅的再世,又会如何呢?
世间至难得的,便是情分,两厢情悦是情,母女亲情也是情。元幼祺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爱情与亲情,哪一个,她都不想放弃。
☆、第一百五十四章
皇帝两日不曾见着踪影, 墨池便想念了二十四个时辰。
不是没动过询问宁王府中人的打算, 但那样缠人的自己, 着实让墨池难以面对。
之前的那次, 她请侍女去打听“公子”是否到了别院,到了便请来, 过后想想,墨池都觉得羞赧。这种急于见到皇帝的紧迫, 太像……投怀送抱了!
说白了, 她在宁王别院住着, 到底是客情,主人家好衣好食地供给, 已是难得, 若再提出些别样的要求,那岂不是得寸进尺,太不知好歹了?
到底, 还是有着寄人篱下之感的。
虽然,墨池知道, 宁王很乐意帮助皇帝“藏娇”。而自己的要求再说, 宁王也是乐得成全的。
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了, 是该出去转一转了。
墨池立在桌前,纤细的手指拂过“绿绮”的琴身,若有所思。
按照当初的约定,丽音阁阁主会派人寻机会与她联络。但是半月有余过去了,却不见半条人影。
八成是被拦在了宁王别院的高墙之外了吧?墨池想。
丽音阁阁主那种人, 败落是迟早的事。
而皇帝拥有全天下的武备与财富,她只要怀疑,只要付诸行动去查,没有查不到的。
皇帝必然已经查出了她的身份与意图,也必然查出了丽音阁的图谋不轨,这对于皇帝的身份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而真正难的,是她忍耐着,许多时日下来,都没有揭开自己的伪装。
墨池不敢想象,若是皇帝撕破自己最后一片尊严,将自己当初的意图和来历都丢在阳光下曝晒,自己将会如何。
试问,天下能有几人,让高高在上的帝王忍耐如斯?
即便没有陷入对元幼祺的爱慕,即便只是为了元幼祺这份难得的忍耐,以及那么多日子里她的温柔对待,墨池也觉得,纵是元幼祺立时要了自己的命,这辈子,活得也算值了。
“铮——”
不经意间指尖拨动琴弦,竟拨出了半小节的曲调来。
紧接着,墨池就被自己惊住了。
那半小节曲调,熟悉而陌生。
熟悉,因为那是她心中珍之重之、无可比拟的神圣之音;陌生,是因为自从熟知了那个曲谱之后,她从未弹奏过,哪怕是只为自己而弹奏。
那是《高山流水》之曲中的一小节中的几个音调。
相传俞伯牙擅琴,曾于山林荒野间弹奏《高山流水》之曲。樵夫钟子期路过,为琴声所感,竟能自俞伯牙的琴音之中领会到“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的意境。俞伯牙闻之大喜过望,引钟子期为知己。
从此之后,伯牙抚琴,子期听音,《高山流水》遂成佳话。
可惜,后来钟子期不幸辞世。俞伯牙痛失知己,悲苦万分,断弦碎琴,发誓此生再不奏琴音。
当年,墨池初次听到这个凄婉的故事的时候,震撼之余,亦为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知己之情意唏嘘不已。她擅琴爱琴,遂对于伯牙断弦碎琴的情节印象最为深刻。
彼时的她,并不懂得知己之义为何,更不懂得“情”字之滋味若何。她只是莫名地,觉得这《高山流水》之曲与她因缘颇深,那曲谱上的每一个音阶都能够拨动她的心弦,让她整个人都为之或悲或喜。
于是,从那个时候起,《高山流水》的曲子,就成了墨池心目中最神圣而不可逾越的存在。
那琴谱她学得极快,就像是本来就会,只不过日子久了,渐渐淡了,然而一旦拾起,所有淡却的记忆就都重翻了上来,印象更加的深刻。
虽然如此,墨池却从没给任何人弹奏过这支曲子。
因为在她的心中,这支曲子,是应为知己、为知心人而弹奏的。
彼时的她,显然是没有知心人的。
知心人嘛?
墨池的心神一阵恍惚——
那日,墨池还在信期中。元幼祺见她恹恹的,没什么j-i,ng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