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这两个字让蔡鞗打小就头疼不已,每一次书写如此之多笔画名字,总是忍不住埋怨父母几句,父母每一次都会面露微笑说:“仆夫执鞗,载騂载駰。‘鞗’字好,我蔡家千里驹也!”
后来,蔡鞗才明白,他哪里是什么“千里驹”,明明就是赶马的缰绳,而父母就是那“仆夫”,为这事儿,每次回家过年,在父母牌位前磕头上香,总是一个人苦笑,说着父母为他起了个破名字,在公司里,他要成为公司领导“仆夫”缰绳,回到家,又成了老婆孩子“仆夫”手里的缰绳……
想着继续当父母“仆夫”手里缰绳,如今却成了奢望,子欲养而亲不待,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无奈和遗憾。
蔡鞗每一年都要回老家一趟,老家没人了,却有父母的坟茔,也成了无形中一道缰绳,正如“仆夫执鞗,载騂载駰”。
与往年并无不同,上了供,烧了纸,添了坟,与父母告别后,再次踏上他也分辨不清的未来,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催的,当他正在公路上行驶,一辆红色奥迪一头撞在了他的车上,再次醒来,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竟成了个小秃头的五六岁稚子。
一连三个月躺在小床上,蔡鞗神情呆滞不言不语,像是丢了魂一般,这让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很是担忧。
一个又一个身穿怪异服装大夫摇头离去,妇人也日渐消瘦憔悴,像是没了根将要枯萎的娇艳花朵。
妇人很漂亮,绣着富贵牡丹大红抹胸,脚下托着翠绿褶裙,与日夜伺候的小婢女绿桃绿色小上衣不同,妇人的桃红色褙子很是轻薄。
若不是看着妇人脸上担忧,仅清瘦精致的面孔,他都有理由怀疑,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个花魁啥的,而事实却非如此,也还是从小婢女绿桃嘴里得知,知道眼前妇人是杭州苏家商贾之女,蔡家的生意也基本上都是妇人管着。
妇人仔细将被褥掖好,像是又有些担忧被褥太厚,会不会捂到了自己体弱的孩儿,又将掖好的被子松弛了些,嘴里也随之发出一声轻叹。
一旁的绿桃小婢女跟个小大人似的轻声劝解。
“小姐莫要太过担忧,门外的孙老神仙说了,少爷是大富大贵的命,一定会好起来的!”
妇人张了张嘴,想要说门外孙半仙就是个糊弄人的江湖骗子,最后还是无奈发出轻叹。
“希望孙半仙能够准上一回吧……”
这些日没少被绿桃小丫头在耳边嘀咕“孙老神仙”的神通广大,听了年轻妇人话语,蔡鞗还是忍不住想笑,心下也起了的身子又坐回床沿,温婉手掌轻按着他的额头,又按在自己额头仔细感觉温度上的差异……
“绿桃,快,快让厨房为鞗儿准备饭食!”
再一次感受着额头上的温暖、柔和,听着她嘴里的急切、担忧,蔡鞗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一个不如她年轻、漂亮,却有着同样的温暖、柔和……看着妇人,一时竟有些痴了。
……
……
“时来运转喜悠悠,一切烦恼从此休,万般通达皆如意,向后诸事不犯愁……”
“这位公子命犯桃花啊~~”
蔡府两头大石狮子对过,正有一尖嘴猴腮老儿,小眼睛不时扫视冷清街道,嘴里不时还念叨两句“天灵灵地灵灵,人间算命我最行”之类话语,见到一白衫公子手持山水折扇,身边还有一绿裙少女举着绯红桃花纸伞,或许是纸伞遮住了少女脸面,老儿并未注意少女是谁,但他的小眼睛却是很毒辣,一眼便知白衣潇洒公子哥只是个刚出江湖的雏鸟,见到有了合适糊弄人的雏鸟,孙半仙精神一震,声音陡然拔高了三分。
刚考中举人的王之璨本能的转头,见孙半仙正有意无意对着自己,不由一愣,一旁的少女嘴角却微微翘起,冲着眼巴巴望来的小眼睛就是一阵狡黠拌了个鬼脸。
“孙老神仙,当真要与香儿算上一算才子佳人?”
孙半仙一见是翠云楼凌香儿,忙一本正经看向蔡府大石狮子边上一书生,知道是多日来想要求进却不可得的吕秀才。
“这位公子命犯桃花啊……”
“噗嗤~~”
凌香儿掩嘴娇笑,王之璨一头雾水,正待开口,却见蔡府朱漆油亮大门内急匆匆奔出一女。
绿桃手里提着个竹篮,一边抹着汗珠,一边径直跑到孙半仙面前,话还没有出口,小丫头就已经拿出一张麻饼来。
“孙老神仙,少爷真的好了呢!”
孙半仙一愣,小丫头一股脑将麻饼塞到他怀里。
“婶婶做的麻饼,可好吃了,绿桃还要去给少爷买些瘦肉,晚了婶婶要骂的……”
绿桃提着老大竹篮,一溜烟又跑了,看着手里温热麻饼,孙半仙很是得意看向一脸惊愕的凌香儿。
“这山望着那山高,站在这山把脚跷,干了事业心不稳,东边选来西边挑……”
孙半仙话语一出,凌香儿小嘴鼓鼓,很是瞪了眼捋须得意,有意无意摇晃着手里麻饼的老儿。
“哼!”
“就知道糊弄小儿……”
“香儿,哪个糊弄,糊弄了什么……”
王之璨一脸不解,正待询问,大手却被玉臂挽住,整个身体不由一颤,脸红若六月桃子,心尖突突乱跳,哪里还去想着其他?
看着凌香儿拽着王之璨离去,孙半仙一阵白眼不断。
“若非本仙,小子哪里又有无尽温柔乡……”
“唉……”
“一个倒霉蛋而已……”
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