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瓴生是不是在你跟前?”阮文天已经猜出了一二,极力压制怒火中烧的音量。
阮折在医院化验处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从人缝挤到柜台前,一边从窗口伸长手去取化验单。
“……爸!爸!我知道错了……唉唉别急着骂我,何瓴生发高烧了,你要不叫剧组停几天工?或者先拍别的……”阮折把单子抖的“哗啦”响,走廊里排队的人已经满起来,小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呵斥交谈声混成一锅,穿着破烂的和西装革履的坐在一起等护士叫号。
阮折攥着挂号单挤来挤去才到了电梯口。
“……爸!他身体问题很大,不能再拍了!现在还高烧不退,你饶他一命行不行?!”
阮折挤进电梯,“……对不起对不起踩您脚了……你先别管我跟他的事儿!反正这几天他根本不可能去片场,你……诶我到了我到了让我出去啊谢了……不说了我到病房了……”阮折急着挂了电话。
阮文天气的手抖,一屁股坐在片场的长条凳上,早该知道的……
何瓴生的状态根本撑不住……当初执意找他来……唉……
停工的消息是绝对封不住的。对外的理由是何瓴生拍戏扭伤了脚,需要暂时休养。
阮文天还得去见几个该交代的人,处理一下停工的烂摊子。
阮折风尘仆仆地拿着单子上下楼地跑,等挂上吊瓶已经都快十点了。
就算吃了药何瓴生的高烧依然不退,昏昏沉沉半躺在病床上,被子单子都是白的,何瓴生的脸色也苍白,连嘴唇的血色都几乎褪尽了。
阮折坐着小马扎把自己镶嵌在楼梯口和何瓴生的“加床”之间的缝隙里,小马扎还是发低烧来打吊瓶嗓门超大的大娘“友情赞助”的。
阮折用口罩和帽子勉强遮住何瓴生的脸,不过就何瓴生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真爱粉也难把他认出来。
北京这地界儿,任谁进了医院,管你是大明星总裁还是搬砖工乞丐,没床位就只能加在楼道之类除了走路以外的地方,支一张临时床位,人来人往大喊大叫,烟味儿和消毒水酒j-i,ng味儿搅和在一块儿,地板上永远都是脏的。
阮折和何瓴生还算幸运,要不然连这个狭窄的临时床位都没有。
临床的是个小姑娘,看起来烧退的差不多了,正跟她妈妈讲英语老师每天换三套漂亮衣服的事情。另一个是个大叔,吊着盐水气急败坏地打着电话,看来最近股市行情还是不好。
阮折手里还捏着几张几乎揉皱的单子,呆呆地夹在缝隙间窝着身子,盯着何瓴生吊瓶的点滴下落。
何瓴生半靠着墙,背后垫着阮折的西装外套,盖着医院的被子,脸上横七竖八,干血印子和糊着脸的泪痕显得异常狼狈凄惨。
隔壁那个女孩的妈妈看阮折脸上明显胡乱抹过的血痕,送了一包s-hi巾。
阮折道了谢赶紧给何瓴生擦干净脸。然后从不锈钢饭盒的反光看见自己一脸的狼狈,鼻子下面流的鼻血明显的抹到了脸侧……
阮折自己的宝贝脸还没擦干净,何瓴生就醒过来了。
“……你好点没?”阮折挤出去勉强起身坐在病床上。
何瓴生听出了声音,头往墙那边靠了靠,没再说话。
阮折不依不饶凑脸过去,“好点没?右手打着针,不能动……”何瓴生这才感觉到手上的异样。
耳边嘈杂纷闹,护士正推着小车大声呵斥坐在墙角打吊瓶的人不准抽烟,不远处有个小孩不想打针,哭喊声正响彻全楼道。
“……嗯……天亮了?”何瓴生问他。
阮折还是伸手去摸了一把何瓴生的脑门,好像是稍微好点。
“早就亮了!你发烧阮文天给你放了假,剧组现在停工了。”
何瓴生头小幅度转过来,惊讶道,“停……工?”
阮折倒是毫不在意,“对啊,你现在这样拍戏还不如休息得了……”
何瓴生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阮折赶紧把刚刚勉强找到的早餐,买的蜂蜜蛋糕和豆浆,给何瓴生打开。
“这会儿医院饭堂挤得能翻天,我跑出去买的,好歹有个垫肚子的……那个黑胖的老头油条本来就炸的那什么烂水平,还叫一个老太婆买完了……妈的,跟我抢油条还凶的不行……只有蜂蜜蛋糕……”
阮折絮絮叨叨,拉扯着塑料袋抱怨。何瓴生想到他一个一米八几j-i,ng壮的小伙子跟大妈抢不过油条的样子,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