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自小所受到的那些荣耀,他将要肩负的责任,他的骨骼惊奇,修为超群,全都是踩在他母亲身上得到的。
刀刃刺进皮肤的瞬间,皮开肉绽,温热的血液喷溅到他脸上,每一寸记忆回笼以后都没么清晰。
这份曾经被剥离出他体内的记忆现在每分每刻都在提醒着他,他的双手如何肮脏,他便是污浊本身。
最最滑稽讽刺,江恪是江熠这十多年来最为遵从的父亲,江恪说的每句话他都谨记在心。他以江恪为目标,向着他努力,顺从而屈服在父亲的权威下。
然而事实是,他最崇敬的父亲以杀猪宰羊的口吻指挥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被他高高树立的权威轰然倒塌,江熠从根本上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也怀疑自己。从前的猜测只是猜测,他总是下意识去回避现实,而真相被剥离出来以后,他从心底里对江恪生出憎恶,但也更加憎恶自己。
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死气从江熠心底与周身肆无忌惮汹涌出来,周围的色彩黯淡下去,他如同被蒙在鼓里,与世界脱节了。
“你怎么还要我去找人叫你?”季祯本来是想要晾江熠一会儿,可想法是想法,现实他完全忍不住啊,几乎是江熠才站停脚步,他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既然都已经说了话,季祯也不吃早饭了,他示意丫头们将东西收拾下去。
另外有一波丫头过来侍候季祯擦嘴漱口。
季祯的声音唤回一些江熠的神知,他看见季祯朝着自己伸出手来。
季祯的手白皙修长,随随便便伸出来便有种金贵,此时对于江熠来说,这只伸出的手便是生机与拯救。
所有事情他都难以确定,但季祯是肯定的,纯粹而可爱的人。
他几乎急匆匆一把抓住了季祯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
季祯本来有点不悦,因此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做什么,难道有人同你抢吗?”
当然是没有人同江熠抢,季祯不知道江熠想的是什么,但很满意江熠的态度,心里的不满消散大半,又让江熠坐下,把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差使出去。
其他人一走,季祯便越发张狂自在。
他不像样子地直接坐到江熠腿上,用活动自如的那只手去摸江熠的脸面,目光炯炯盯着江熠,忽得低头啾啾啾在江熠的脸上嘴唇上各自亲了几口。
尝到了肉味,季祯心下满意,又好奇地用鼻子去蹭了蹭江熠的脸颊,“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他把两人握着的手也拿起来,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江熠的手背,果然感觉江熠的手背也比他的脸凉很多。
“也许是吹了风。”江熠说,他的声音渐渐回温,手也放到了季祯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