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看着店名适合你么。”程殷接到。
“靠!我有175,不算矮子。”方源恨恨地说。
程殷笑起来,“不是173嘛,又谎报身高。行吧行吧,我给你揣着,对外宣称175。”
方源咬牙切齿,“谁谎报了?”
“赶紧过来,我在那儿等你。”程殷挂了电话。
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底下就一阵吵闹。李彧正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之间像他爸更多,紧抿着的嘴唇却跟他妈又一模一样。头发长了有些扎眼睛,他都忘了该剪头发了。
李彧抓着洗手台的边缘,把头埋下去浸进了水里。猛地抬起头时,镜子上立马被ji-an上了水珠,李彧眼睛有些发红。
楼下的动静大了不少,那家夫妻长年累月地吵架,整栋楼都不堪其扰。
女人尖利的声音划破了窗户传到外边来,“你弄死我嘛!”,孩子的哭声也立刻伴着这声不怕死般的无畏宣言传出来。
砸东西的声音、女人的哭泣声、男人发怒的吼声此起彼伏,而可怜的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也不断。
李彧茫然地看向窗外,群星粲然,夜色深沉。
显然小小的喧闹对于宇宙而言,什么都不是。
但对于一个家来说,如果没有平安喜乐的气氛,一个家就只是一个空壳子吧。大吵大闹的生活,就像水泥,冰冷、毫无生机,最后和着水建造成僵硬的房子。没有气息,就仅仅是房子,不是家。
李彧换上跑鞋,出门跑步。耳边只有风声呼啸和自己的喘气声,反而让他觉得清净。
李彧跑完步,绕着小区缓步走了一圈才上楼。运动完之后整个人轻快了不少,上楼时也没注意看,等他开了门才发现屋子里灯亮着。
一位四十多岁的美妇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姿势优雅漂亮,手里拿着本书。
李彧在门口愣了愣,才慢慢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他走到客厅,规规矩矩地叫了声“母亲”。
沙发里的人抬起头,随意翻了翻手里的书,《麦田里的守望者》,问到:“怎么看这种书?”
那书是李彧下午回家后看了一部分随手扔在沙发上的,他也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来这儿。
李彧慢慢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又往边上挪了挪隔了远些,“只随便翻了翻。”
李彧母亲将那本书合上,又放到茶几上去。她抬眉,看着李彧,漫不经心地说:“少看这些书。乱七八糟的,不管思想价值怎样,形式上都粗俗不堪,没什么读的必要。”
李彧突然有点想笑,不管内容先看形式么?
李彧低着头,把书收到一边,问到:“要喝牛n_ai吗母亲?我去热…”
“不用了,我等会儿还要回去。”母亲打断了他的话,他本来想说喝点热牛n_ai会睡得好一些的。
李彧轻声说:“哦。”
“我约了郑老师在这边谈演奏会的事情,顺路过来看看你。”她解释了一下。
李彧笑了笑,点点头。她口中的郑老师是很厉害的舞台导演,他母亲兰岚是国内小有名气的钢琴家,这次两人应该是要合作了。
“小彧,最近学习累吗?”兰岚问到。
李彧摇了摇头,“课程很轻松。”
兰岚笑着揉揉他的头发,“那挺好的。课程轻松的话多练练琴,别给丢了。”
李彧没说话。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钢琴,上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不过那儿灯光暗,估计也看不太出来。
他向来爱干净。屋子里纤尘不染,柜子也总是擦得发亮。唯独那架钢琴,他基本上是绕着走的。
母亲每学期也来不了这儿几次,他每次都挺期待她来。但是来了就像这样,不知道说什么。李彧沉默了半天,都准备去书房找本书给她看了,兰岚自己站了起来。
“小彧,时间不早了。我先过去了,谈完了我就回去了。你…”她有点犹豫。
李彧立马接过她的话头,“我做会儿作业就休息了,这周作业挺多的。”
兰岚点了点头,摸摸他的脸,又帮他理了理衣领。“那我先走了。”
李彧站起来,送她到楼下。
兰岚又回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不清楚是怜爱还是别的什么。
李彧冲她一笑,一瞬间像个孩子一样,笑得特别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