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感席卷了大脑,床上的人不禁蹙起了眉。
渝昔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银河的隐匿带里,在黑暗中被最近的引力源拉扯,下一刻就要被黑暗吞噬。
他细密的睫毛动了动,眼睛终于睁开一条缝来。刺眼的白炽灯光让他眯起眼睛,脑袋里仍是一片混沌。
他这是在哪?为什么头这么晕?
门外似乎有人在小声争论吵架,嗡嗡嗡的声波入耳把他的思绪一点点掰扯清醒。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渝昔缓缓侧过头看去。
点滴药水顺着透明的点滴管一点一点渗入体内,手背一片冰凉。奇怪且大件的机器有规律的发出滴滴声,屏幕上绿莹莹的折线图在波动着,这里……应该是医院?
可这简陋的设施,笨重古老到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型号的医疗机械,屏幕上不够详尽的检测数据……自己已经落魄至此了吗,居然被送到条件这么差的地方来治疗?
渝昔抬起没打着点滴的手在床沿上摸着,摸了个空。他蹙起眉头,居然连传唤面板也没有?这什么医院啊,就算条件再差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帝国星域辽阔,国富民强,他从来不知道还有哪个地方在用这么落后的设备,这都可以上报给帝国了。
门外的窃窃私语是医疗人员发出来的吗,真是失职。罢了,渝昔压下心中的怪异感,想出声叫人。不料刚一开口,干涩的喉咙就破了个调,呛了一下。
门外的人一顿,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立刻破门而入。闯进来的是一男一女,年龄看着有些大了,两人穿的衣服都很得体。女人眼眶通红,男人也是一脸担忧,渝昔可不会傻到以为会有人来看望自己,但他们脸上的关切表情的确不似作伪。
最奇怪的是,这两人虽然看着面善,但他真的不认识。渝昔压下满心疑问,等对方先开口。
周曼见儿子醒来一声不吭的,姿态甚至有些戒备,她赶紧走上去把手轻轻搭在渝昔手腕上暖着,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昔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是不是吓到了?”
泪水掉下来,在渝汐手臂上砸出一朵滚烫的小水花,渝昔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睛。他对于谩骂能做到不屑一顾,但对这么纯粹的善意却往往招架不住。
周曼摸了一把儿子光泽都黯淡了些的头发,心疼地说:“是不是饿了?也是,都好些天都没吃东西了。”
她说着扭头朝身后还傻愣愣的定在原地的男人说道:“渝鸿骞你还发什么呆呢,叫人给昔昔送点东西垫垫肚子,记得要清淡一点、有营养一点的。”
渝鸿骞这才如梦初醒地抹了把脸,显露出高兴的神色,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叫人送过来!”
渝昔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看他从西装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薄砖?在上面按了几下就把那块东西放在耳边说起了话,似乎是在和人交谈一般。
见到此景,渝昔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浓重,他终于发现奇怪的地方源自何处了。那块薄砖,应该是当通讯工具用,可看起来也十分笨重,沉甸甸的,不似光脑的轻盈小巧。
毕竟光脑只是小小的一个数据环,一切操作面板都可以自行弹出,形成可感应的虚拟界面,大大减少了所需原料,戴在手上轻便又安全。而这个男人所使用的大部头,看着就像是应该摆在文物局里的古董机,可面前的女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渝昔的脊背开始冒冷汗,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周曼见儿子的脸色越来越沉,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活泼劲,心里很不是滋味,“宝贝你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别生气了,你不喜欢什么我们以后不逼你就是了。”
渝鸿骞挂了电话,也板起一张脸走过来,“就是啊,你这样让我跟你妈多担心!你看你要有个万一,我们可怎么活啊。以后再也不许只身一人去危险的地方了!”
短短几句话,渝昔已经在心里梳理了一遍这个荒诞的情形。
假如这些人不是在恶作剧的话,那么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是来到了一个异次元时空,科技起码倒退万年,而且这具身体……很有可能也不是他的。原身应该是在和家里人因为什么事情赌气,然后跑到了危险的地方,不慎受伤,醒来——
渝昔伸出手摸了把自己的头发,触感细软直顺,果然,不是他的那一头天然卷。醒来,自己就已经躺到这个地方了。
他滑动了一下有点艰涩的喉咙,很别扭地说了声,“……妈……”
周曼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渝昔说:“我好像……有点记不清事情了。”
周曼脸上的挂到一半的笑容瞬间垮下来,脸色苍白,慌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医生不是说没有大伤,醒来就没事了吗?”
她自己心里惊慌万分还要安抚渝昔,“昔昔别怕,我去找医生问清楚!”
渝鸿骞也愣住了,想和妻子一块去又放心不下儿子,正着急时又接到了属下的电话说这里路不好找,气得叮嘱了渝昔几句就出门去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