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ci,z-h-i-zhi,辞职。”李小天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念出这两个字,然后说,“我已经和老板提了,做到这个月底。”
这么突然的事,陈非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啊?”
“我本来就是来玩玩儿,打发时间的。”李小天说,“不过啊,看你每天都那么积极的样子,有点惭愧,我觉得不能这么得过且过了。”
“别开玩笑。”陈非看看店里现在不忙,继续问道,“是不是因为做不了蛋糕,看到老板又招了人,心里不舒服,所以辞的职?”
李小天一听,笑了:“小非哥,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不是吗?”陈非看着他。
“当然不是。”李小天说,“我来‘一站’真就是玩儿,但现在想法变了,正好家里问我要不要继续念书,我就同意了。”
“念书?”陈非被李小天又抛出的一个名词惊到了,“你都几岁了,还念书?”
李小天斜了陈非一眼:“小非哥,我还比你小一岁呢。”
“所以很大了啊。”
李小天哀嚎一声:“哪里大了,正是青春年少好时候啊。”
陈非愣了愣,好像话题跑偏了。
“你去哪里读书,以前的学校吗?”陈非问。
李小天摇头:“那里都拿了肄业证了,不回去。家里给找了一所新的学校,考试通过就可以去上课。”
李小天把上大学说得像逛菜市场买菜一样方便,让陈非很惊讶:“你家庭背景这么牛逼啊。”
“啊?”李小天被陈非的惊讶弄懵了,想了想知道陈非误会了,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有成人高考、远程教育的那种,你要读,也可以的。”
“是吗?”陈非觉得这个有点匪夷所思,超出他的理解范畴,已经从学校里出来的人还能再回去念书?
“当然是。”李小天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放光地看着陈非,说,“小非哥,要不你也去考吧,我们一起考,一起上学。”
“啊?”李小天思维转得太快,陈非完全跟不上,但李小天却越想越觉得妙:“我们不住学校,就住你家,有课我们就去学校上课,没课我们可以参加参加社团,出去玩儿、旅游什么的,有寒暑假呢。对了,听说我这次去的学校,后门就临着小吃街,我们可以从街头吃到街尾……”
“打住打住。”陈非赶紧喊停,李小天的畅想太美好,美好得让陈非不喊停心里都要冒上酸涩了。
“木奉不木奉?”李小天看着陈非。
陈非点头:“木奉……”
对没正经在学校上过学的人来说,去学校、上课、上大学、社团……对他来说,诱惑力仅次于吕博瑜。
但陈非也知道,他不可能去。
“所以一起吧!”李小天很兴奋,“今年上半年的考试你估计来不及,准备下半年的考试吧,我可以带你复习……”
“等等等。”陈非再次叫停,无奈地说,“是很木奉,但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陈非前面几年加起来上过的学,都没超过五年,九年义务都没读完,高中甚至一年都没上过,怎么可能应付得了大学的考试。
看陈非面露难色,李小天明白了:“你是怕考不过?放心,我家虽然不牛逼,但确实和学校有点关系,只要过及格线,他们就会要你。”
陈非苦笑:“我连及格线都难。”
“怎么会?”
“我没上过高中。”陈非说。
李小天瞬间哑了声,他被自己的设想带得太h了,完全把自己的情况安到了陈非身上,甚至都没想到按照陈非的年纪正常推算也应该是已经大学毕业的状况,现在又怎么会在“一站”,一定是以前发生了些什么……
李小天顿时觉得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
“没事。”陈非安慰他,“你说的我很向往。你有这个条件和能力再进一次学校,更应该好好珍惜你说的那一切。”
李小天想了想,说:“所以我租定你屋子了。”
“额?”李小天这思维转换太快,让陈非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那屋离我学校近,我也不想住校,就租你那了。”李小天说,“而且如果你想去学校看看,我可以带你参观。”
陈非眼睛亮了亮:“真的?”
李小天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非愣了一愣,笑了。
李小天辞职,对陈非的影响不小。不是因为他离开了“一站”,而是他重新选择上学,让陈非有一种本来他们是差不多的人,却从此后要进入不同世界的感觉。几个月后,李小天将是捧着书、穿梭在学校、上课下课的大学生,而他依然还是在“一站”做做蛋糕,赚一点钱的打工仔……
和500万“债务”压身的焦躁不同,这份焦躁,带着迷茫,带着一种“大家都往前跑,我就只会在原地打转”、“难道三十岁、四十岁,我还是这样啥也没有、啥也不会吗”的恐慌感。
陈非现在积极工作,努力学琴,想等时机成熟换个工资高点的工作,甚至出租房子,都是因为那500万,但如果真有一天,他把那500万给了江一拿回了身份证,然后呢?陈非突然懵了一下,一下子有点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