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结局早已被母亲提前决定了,或是一生都慢慢凋谢在没有尽头的等待里,体会着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凄凉,逐渐年华逝去,孤老一生,或是在偶然中知道了真相,痛苦莫及……也许一个极为坚强刚韧的女子能够从这样可怕的打击中挺过去,可是被母亲费尽心思养成暖室中的娇贵花朵的她,却注定没有这样的力量和勇气!
母亲最终完全报复了父亲,报复了那个生下她的不知名的女人,也报复了作为背叛证据的她……
记忆中那母慈女孝的温暖,那曾经的一切美好,原来都只是遮在血淋淋事实上的一层假象,那一点珍贵的回忆,在此时此刻,荡然无存……
原来,一开始,便统统都是假的。
北堂迦睁开眼,静静看着面前的儿子。这是她的孩子啊,这么好,这么孝顺,从小就聪明又懂事,她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不让他受一点委屈,让他得到最好的一切……
半晌,她轻轻道:“我累了……渡儿,你们都出去罢,让我歇一歇,我没事。”
北堂戎渡坐在床边,用手摸了摸母亲的额头:“娘,身上可是难受?”北堂迦只是淡淡含笑,勉强开口道:“没什么,大概是今天有些热,晒得头晕……你们都下去罢,我自己安安静静睡一会儿就好了,等晚上吃饭再来叫我。”北堂戎渡见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确实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点了一下头,笑道:“那娘快睡罢,我让她们都别来打扰。”说着,替北堂迦掖了掖身上的纱被,将房内的一干侍女全都带了下去。
室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良久,北堂迦下了床,开箱启锁,挑出自己最漂亮的衣裙换上,又坐在梳妆台前j-i,ng心施了些许脂粉,挽了发髻,戴上首饰簪环,顿了顿,取出一柄削水果的小刀,然后就静静躺在了床上。
眼中终于缓缓落下泪来。忍了半日的泪,在这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刻,才一点一点地顺着眼角流下去,濡s-hi在柔软的枕头上……北堂迦清泪成双,手中的小刀薄而锋利,一点一点地靠近了右手手腕。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眉目如画的小脸。北堂迦迟疑了一瞬,然后,泪如雨下。
--渡儿,是娘没用,可是我就是这么软弱的普通女子,我承受不起这样可怕的事实,除了逃避,我没有别的办法……
--戎渡,对不起,求你原谅我……
手中的刀刃,用力向下一划。
天色渐渐开始有些暗了下去,北堂戎渡走到北堂迦的房外,掀起帘子进到里面,笑道:“娘,该吃饭了……你好些了么?”一边说,一边就往内室走去。
“……娘?!!”
第23章 花逝
此时天色渐暗,室中光线沉沉,唯闻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当中,挥之不去,目光的尽头,是床脚那一滩长河般蜿蜒汇聚的猩红,如同一朵惨烈凄厉的花朵。北堂迦静静躺在床上,青丝挽结,簪环点缀,华美瑰丽的衣饰裹住纤细的身体,一只手横出床沿,锦袖挽起,露出一截近乎透明的惨白手腕,一道狰狞极深的伤口醒目地横在腕间,上面的血已经凝结,床头,放着一把沾着血迹的小刀。
北堂迦安安静静地躺着,额间贴着繁复的花钿,或许是施了胭脂的缘故,即使是失血过多,她的面容也仍然看不出多少异样,依旧是温柔而美丽的,唇上点着茉莉胭脂,颜色滋润而鲜亮,就像是她随时都会轻启朱唇,从唇中吐出柔和的话语……
北堂戎渡的头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一步一步过去,走到床前,然后轻轻抓住了北堂迦的手,小声地唤道:“娘……吃饭了。”
他一连叫了十几遍,反复地叫,声音越来越大,直惊动里的其他人,那令人心惊的厉声嘶唤,使得一群侍女慌乱地匆匆急步赶来,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大片大片凄厉尖叫,与随之而来的哭喊。
室中哭声响震,几名自幼便跟随北堂迦的侍女双腿一软,颓然摔倒于地,站也站不起来,随即便踉跄着爬过血泊,爬到床前凄厉哭叫道:“……小姐!”
北堂戎渡直挺挺地站在榻前,目光钉住也似地死死看着床上的人。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身体冰冷……北堂迦,已经死去多时了。
有冷风从窗外透进。北堂戎渡只觉全身都冷浸浸地,整颗心都好象是冻住了一般,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c-h-a进心口,却并未觉得疼……北堂迦安静地躺着,如同睡着了一样,依稀还是从前某一个夏日的午后,她睡在花架下乘凉,北堂戎渡便躺在她身旁的一张凉榻上,悠闲地剥着荔枝吃,一面听树上的蝉有气无力地鸣叫,身旁的女子唇角含着一缕恬静的笑容熟睡着,有金色的阳光透过花叶,细碎地覆上她的睫毛,就如同一只金色的蝴蝶,轻轻流连在她的长睫上……
室中哭声一片,北堂戎渡一声不吭,忽然间伸手拿起了床头那把沾着血迹的小刀,收进怀里,然后淡淡道:“……都闭嘴。”
他的声音不大,几乎没有什么人听见,但北堂戎渡随即便厉喝一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