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雀支起一腿,将手轻轻搁在膝盖上。她的指间突然如有千斤,坠着她的手,绞着她的手,使她不得不找个支撑。她淡淡地看向指间的戒子,那上面的纹路扭曲着,纠缠着,如同那个人的心一样,彻底乱成一团。
破了秩序的空间,应该也很快会消失吧。
姜入微摇晃到门边,扶着门,定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她转过头来,看着窗下的人,那里月光无法照到,但她却能勾勒她。
她开了门出去,不一会儿却又回来了。
婀雀看过来,见她缓缓地跪在地上,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头,那般卑微:“求你了。”
婀雀垂下眸,见她的身边搁着一张纸,一支画笔。她的外套被自己剥了,里面只着单衣,如今见她拱起的背上蝴蝶骨凸起,真如蝴蝶之翅不得振,瑟瑟发抖。
她又听见姜入微道:“我放了你。”
窗外一声雷动,天边顷刻电光闪过。
屋子被震得回声阵阵,姜入微却好像没有听见,依然匍匐。
婀雀浑身一松,膝上的那只手滑落在地。她低下眸去,见指间一片薄雾浮现,缓缓又消散了。
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戒子的画法并不复杂,也无法力,定住她的,一直以来,都不过是其中的愿而已。
强大的愿望,可以使人获得新生,也可以致人消亡。
如今愿散,自然什么都不存在了。
婀雀抬起手,见手背无一桎梏,翻过来,见手心血迹斑斑。
她缓缓从地面站了起来,月光投在她的背上,地上浮现她的影子,一直蔓延到了姜入微的身前。
“你想好了?”婀雀轻声道。
姜入微缓缓抬起身来,平静地仰视她:“想好了。”
婀雀想了想,道:“你做不到的。”
“因我而起,”姜入微越发的平静了,“我就一定能做得到。”
婀雀转身开了窗,月宫如千年前一般悬挂在那。彼时她只是那里面的一个小小仙官,突然一日兴起,想去看看人间的乐舞。
那支霓裳羽衣舞太有名了,天庭都知道。
然而她终究是没看到那支舞,只看到一场乱世画卷。
这世间不因她而乱,自然因她而存在的姜入微,也不会是罪魁祸首。
何必尝还,甚至连愿也散了。
但终究,她的劫过了。
婀雀朝姜入微伸出了手。
姜入微缓缓走向她,越是近了,越是觉得这人还是令她心序紊乱。她捉住婀雀,把她压在窗台,紧紧的咬着她的嘴唇,勾着她的舌尖,在她的口中来回肆虐了个透,这才退开一些,勉强拉动唇角道:“到期了,总得要点利息。”
婀雀唇色艳丽,眉间却紧锁着,不再言语,手一晃间长笛在手。
姜入微闭上了眼,抓紧了婀雀,随后便有风被割裂的声音,近得如在体内炸开。
下一秒双足仿佛深陷,这熟悉的感觉让姜入微立即睁开了眼,眼前就是一片黄沙。
这片黄沙打着旋从她眼前卷过,露出仿佛被天地侵蚀的一片残缺狼籍。
姜入微脸色惨淡,她看见这里灯火通明帐蓬无数人影穿梭,有些都是心事重重地从她身边掠过。她略作躲闪,然后才发现,自己与婀雀的身形这些人根本看不见。于是她疾步朝前走去,却看到九层楼柱断檐缺,放眼望去断崖之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裸露的洞口,坍塌得厉害。
姜入微没有勇气再往前踏出一步,那些洞窟受到了怎样致命的破坏不用去想也知道了。她脱力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地抓起了一片黄沙。
黄沙从指间滑落,掌心渐渐的就空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双目空洞地看向婀雀:“还有哪里?”
婀雀看着她,伸手牵了她,遥遥地望了一眼远方。
姜入微便觉自己的双目如同夜鹰之眼,穿透一切,来到与这里相临的城市。
她看到人如蚁,在破败不堪的城市里惶惶,机器的灯光照亮了夜空,连成一片白帛,不断响起的哭声又将白帛撕裂。大地仿佛被重锤轰砸,翘起的如同孤山,尚有半边高楼悬在崖角;深陷的便如同炼狱,将所有事物一口吞噬……
到处是灭不掉的火,也不知火从哪起,浓烟如同恶梦笼罩着这个城市,鸣笛一直在响,她看到公安、看到消防、看到记者、看到救灾的各种人群。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悲恸。
最后她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这里的红绿灯横支在路中间,又被凹弯了直指苍穹,仿佛无限怒意。
姜入微觉得这是指在了自己心里,且被扎得血肉模糊。
“够了、够了。”她喃喃道。
婀雀便松了她的手,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我行吗,这够吗?”姜入微捏着自己带来的那张白纸,攥紧了另一只手里的画笔,开始不确定。因为她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惨烈,她完全没有想到。
“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婀雀淡道,“人类,迟早要经历的。”
“这不是由你决定的,更不是由我。”姜入微抓住婀雀的手,“帮帮我吧、帮帮我。”
婀雀看到她的眼中又渗出血泪来,她抬手去抚,丝带从她的臂间滑落。
“老天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姜入微流着泪,脸都扭曲起来,“我后悔了,干嘛……要喜欢上你……”
婀雀的手掠过她的耳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