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席谨河在一起好几年了,兜兜转转的,他几乎要忘记那年喜欢上他的理由了。但尽管如此,那种心跳的感觉终于还是又回到了他这里,不可否认的,他再一次爱上了席谨河,就像当年他还是毛头小子时的一腔热血义无反顾,他在席谨河这里再次栽倒,举手投降。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不具名树林,江淮揣着相机,捂着脸蹲下,笑开又逐渐湿了眼眶,喜悦填满大脑,心乱如麻。
他本来是打算放弃了的。不平等的恋爱合约,总像是他一门心思地爱着不属于自己的人,求而不得后不择手段的行径。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但只要席谨河能够回应他一点点期待,他就觉得足够了,能与所有嘲讽寸步不让。江淮想,最好的结果不过就是瞎了,再拿不起相机,一个人孤独终老或者提早用什么结束生命。他见过杨·阿瑟斯-波特兰的“六十亿他者”,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陌生人们互相谈论生命的意义。他们毫无禁忌,肆意地讨论死后会发生什么;讨论生命的意义;讨论他们的恐惧与爱。他本来就不期待永生,对此嗤之以鼻,却在真正要面临抉择时犹豫不决。席谨河不懂他为何这样害怕,他也一样不懂自己。原本以为不需要对谁去解释,而今却突然出现可以解释的理由了。
江淮抱着相机转了好几圈,沿着盘山公路向下走,看不远处的墨绿与竹青巨大解构视觉陈设,季衡棠忽然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按下快门却独独忘了开机。
“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季衡棠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说自己的话:“前几天的新闻我看了,听说你去现场了?”
“港口的事情吗?你听谁说的?”
“我在《时代》的公寓里,这几天都传遍了,说你可能要复出。”季衡棠嗤笑了一声:“你金主旗下的口舌就这么多了,也不见他管管?再说,你什么时候隐退过了?”
“我什么时候没隐退了?”
“是谁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自己是个摄影师的?”季衡棠反问他。
江淮感到被冒犯,没好气地问他:“你现在怎么摆这么大谱了?比赛怎么样了?”
“还说我摆谱呢,送我去比赛的是你,说我未来如何如何的是你,怎么对我不闻不问一点也不关心的还是你?你倒是表现出一点关怀给我呀。”
“我的错我的错。”江淮被季衡棠这孩子噎得无话可说:“我忘了你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需要大人的关怀。我等着你赢了比赛,请我吃大餐报答知遇之恩。”
“呵呵。”季衡棠不想和他废话,他压低声线说了一句你等着吧,便挂了电话。
江淮早有预料,他也不生气,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熟练的打开相机开机键端详了一阵,从俯视的角度把盘山公路和葳蕤远景拉在了一起。
席谨河的东西就没有什么随意的,那相机在市场上卖的贵的吓人,据说一些细微的成像效果能完成在瞬息之间,可瞬息之间的事哪有那么容易感觉?江淮拿着陌生的相机,没能这么快便找回自己的手感,索性不拍了。他一面往回走,一面不断找寻着令他感兴趣的点。席谨河的电话没过多久也抛过来,他欢愉且迅速的接起,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回家吃饭。
比起江淮自己,席谨河更爱用【家】这个词,每每都是他说着说着,像洗脑一般。江淮这种天下之大无以为家的人最抗拒这个,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宿舍归宿舍,邵家归邵家,住进临湖别墅后一开始口误总呸呸呸纠正,后来居然也习惯了。
“好。”他笑着应答,转身朝那个庞大的建筑物走去,哪怕只是第一天来到的陌生地方,但那里有席谨河,就是他应归的家了。
第 21 章
21.
席谨河近来确实好相处了许多。江淮发现他可以就一些矛盾分歧和他有商量的余地,也不带着以前那些轻蔑的语气与他说话了,简直不可思议。
江淮一边吃饭一边暗暗偷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席谨河是个不错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