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终于屈尊降贵的偏过头来,“就你道理最多,总是说不过你!”
见林峰妥协,柳娘笑道:“成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不会忘!咱们患难与共,同享富贵!来来来,刚刚和我赌气,饭都没好好吃吧,多吃!”
林峰翻白眼道:“好似你吃了似的。”林峰嫌弃的把柳娘最喜欢的菜往她身边一推,又给她倒酒。
“明晨就要迁徙,饮酒误事。”柳娘制止他倒酒。
“放心,蜜水而已,知道你讲究!”林峰还是十分嫌弃的模样。
柳娘哈哈一笑,一口干了。
明天卯时出发,柳娘临睡前交待侍从:“寅时叫我起来。”她还有最重要的准备工作!
柳娘被窗外的日光晃得眼睛疼,怎么不知道拉窗帘……不对!柳娘兀得翻身起床,定睛一看,是太阳光!现在什么时候了?
“来人!来人!”柳娘赤足、披发,发狂大喊。
两个侍从小跑进来,忐忑道:“小的在,大人有何吩咐?”
“我不是让你寅时叫我起床吗?现在什么时辰了?”柳娘怒不可抑,拔出床边长剑道:“当真是本官以往太仁慈了不成?”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人昨晚交待,小人自然听从。可林大人昨晚与大人秉烛夜谈,林大人交待大人饮酒过多,已经安歇。吩咐小人出发之时,直接送大人说上船,不必叫醒。”
“他说你就信,你到底是谁的侍从?”留那过再看这船舱中充足的光线,绝望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三刻。”两个侍从低头禀告。
“一夜一天都过去了……”柳娘苦笑,叮咚一声长剑落地,叹道:“果真是个傻子!”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峰自己去杀人了!怪不得昨天下午他那么容易妥协呢,柳娘会以为他被说动了。指不定那杯蜜水里有安眠药,自己那么信任林峰,侍从也不会防备他,这就让他钻了空子。
这样的空子又有什么好钻的呢?林峰如今身份颇有尴尬之处,他曾经是柳娘的上峰,现在又成为了下属,威望只低柳娘一筹,不是没有人替林峰抱不平。只柳娘能干,也不曾辜负任何人,属下们的利益没有出现裂痕,还有他俩影影绰绰的绯闻,这才让关系不至崩溃。现在林峰自己跑去杀有那样重要意义的人,简直是自己作死,日后但凡一个苗头,就有人用这件事做刀,掀翻林峰!
柳娘挥退侍从,这件事,只有林峰和侍从还做不到。这么多属下,自己睡着被搬上船,难道就没人问吗?他们肯定也对此心照不宣,默认让林峰去送死了。
柳娘推开房门,果然,门口跪着一堆人。黄宇、张顺、陈顺、丁石磊、蒋鑫、江星移……
义愤填膺的柳娘看着这样的场景,又忍不住泄气了,这世上最难处置的就是“为你好”。
柳娘装出勃然大怒的模样,怒斥他们替自己做主,骂了一通发气,又把所有人都赶走了。生气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样了。
现在还没有全然安全,柳娘甚至不能多耽搁时间。
就这样,一路顺风顺水到了澳门。
澳门是天然的深水港,所有人都登船了,不能经受大浪的小船也已经凿破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柳娘上船了。
“再等一等。”柳娘叹道。
“大人,不能再等了,朝廷大军马上就到,不能再等了!”黄宇着急劝慰,“大人,你先上去,我去接林大人,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少的接他回来!您先上去!”
“也不只是为了林峰。朝廷大军来的比我们现象中快,总不能不留断后的人。不能让他们循着味儿摸到炎洲去,就让我来断后吧。”
“大人!”黄宇猛得单膝跪地,双手紧紧拉着柳娘道:“从来没听说过主君亲自断后的!臣请命!请您允准!”
柳娘怔怔的看着他,黄宇跟着自己时间最久、学得东西最多,若说能有什么人放心托付,大约只有黄宇了。
“小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柳娘请拍黄宇的头,扬声道:“诸位将官听令!”
“属下在!”围在周围的官员、将士抱拳应和。
“全体登船!令黄宇为总指挥,张顺、陈顺为前锋,江星移领左路,丁石磊领右路,我来断后!调香山卫前锋营听令,随我阻拦朝廷大军,为大部队护航!”柳娘慷慨激昂下了命令,再道:“若我不能回来……此令牌交与黄宇!”
草儿的孩子太小,其他人只专精一面,只有黄宇有本领、有资格统领大局。即便他曾经是奴仆出身又如何,他最完整的学了柳娘的本事,已经凭自己的能力坐上了如此高位。主君的位置托付给他,才能最大限度保证所有人的利益。
“大人!”
“闭嘴,这是军令!全体都有——登船!”
柳娘一声令下,在场诸人皆泣不成声。黄宇领头给柳娘磕了三个响头,带着人登船了。
香山卫前锋营本就是精挑细选的精英,本就打算由他们断后,现在只是临时换了将领而已,没关系……吧。
黄宇执意让柳娘留下一艘带红衣大炮和虎蹲炮的主船,又有一艘快船,五艘尖头船。
帆张满,船满舵,主船上高高飘扬着“黄”字旗。柳娘看见黄氏突然冲到甲板上,够着手呼喊,绝望极了。
柳娘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尔后站起来,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黄氏涕泪横流,听着黄氏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