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侧妃摇头不语,“母亲所言差矣,只因吕家如今是个空壳子,陛下才会选我。想吕家显赫数百年,由宋到元,再到如今,富贵绵延,比之淮右布衣,天差地别,奈何造化弄人啊!有我这样光有名声,没有实惠的继室好人选,我原也有这样的妄想。可惜,燕王妃诛心之论,让陛下起了疑心。其二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岂不佐证太子偏宠于我。”
天地良心,吕侧妃一直安安分分的待过了这么些年,从不敢出头。太子妻孝期间更是做足了礼数,出孝之后亦不敢留太子留宿,就一次,就那么一次!吕侧妃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好身体了。都怪王氏可恶,勾结残元,谋害太子妃。更可恶的是燕王妃无中生有,中伤于她。
“罢了,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天意不予,图叹奈何!”
“娘娘既能揣测帝心,不如……”吕侧妃母亲本已绝望,可听女儿这么一说,又重新有了打算。
“母亲,算了,今时不同往日,常家不会坐视不理的。”吕侧妃心想,赢面太小了,不值得拿孩子冒险。现在她需要的仅仅是好好活着,谁能想到出身高门、身体康健的太子妃能突然去世呢?只盼着太子继妃仍旧重复这样的命运。活着,多生养孩子,这才是她最大的赢面。
吕侧妃母亲见女儿心志坚定,默认她的做法。常大人生前没有儿子,一直把女儿当成男子教养,等东宫选妃之时,才送她一举踏上青云路。吕侧妃母亲已经习惯了听从女儿的见解,女儿比她聪明是过世的丈夫亲口说的。
太子妃人选久久不能定下,开平王遗孀常夫人给皇后上了一封折子。命妇也是可以上折子说内外命妇,天下女人的事情,只是少有人行使这样的权利罢了。
开平王遗孀首先叩谢皇家天恩,让她的女儿得已永享香火。奈何她的女儿福气有限,不能承担这样的恩典。太子能为她守妻孝一年,是古之仁人君子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已经十分难得了。常家不能坐视太子孤寂,坐视东宫没有主母抚育子女、处理内务。因此狂妄的按照民间习俗,由岳家提出请姑爷重新选取继室。国朝新立,朝中能人无数,淑女无数,定能选出称心如意之人。
开平王遗孀的奏折合情合理,太子妃的人选不能再拖了。
最后,皇帝下令,聘崇山侯李新之女为太子继妃。自此,太子妃位一事落下帷幕。
柳娘怀胎可能真的和丧事犯冲,京中传来马皇后病重的消息,此时柳娘又怀了第三个孩子。京中并没有召见藩王的意思,柳娘和皇后感情深,特意请旨能否床前侍疾。
柳娘得到肯定回复之后,一路疾驰到了京中,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噩耗。不是马皇后病逝,而是朱雄英夭折!
朱雄英五月初一夭折于东宫,他是马皇后生病之后被朱标接回东宫了,才短短一月的时间,就这么夭折了。
柳娘按捺着怒气见过皇后,在她面前强颜欢笑,皇后此时还不知道朱雄英夭折的消息。一出坤宁宫正门,柳娘坐上软轿,吩咐道:“去东宫!”
轿夫都抖了抖,燕王妃的战斗力有目共睹,宫中更是有无数传说,见燕王妃脸若冰霜的往东宫去,轿夫都替东宫的人捏把汗。
得知燕王妃今日进宫,太子就特意推辞了政务,等在东宫。內侍禀告燕王妃软轿远远来了,太子随即站在东宫正殿门口等她,太子十分尊重柳娘。
柳娘做足了礼数,在东宫门口就下了软轿。软轿是马皇后怜惜她有孕在身特意赐她代步,东宫乃储君居所,柳娘绝不让任何人有非议她的机会。
柳娘扶着阿孟的手慢慢走进东宫,“燕王妃徐氏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娘隔着老远就行大礼,心虚的太子立刻叫人扶住。燕王妃眼神若坚冰刺得太子情不自禁躲了,躲了之后又反应过来,嘀咕自己心虚什么。朱雄英夭折自己难道不伤心,他未理朝政三日,专为他的儿子哀思。小辈丧事不惊动长辈,按理说太子有此行为,已是慈父一枚。
“弟妹免礼,弟妹免礼,里面坐,里面坐。”
柳娘未发一言,沉默行礼跟上。
双方落座之后,太子才发现有些尴尬。因知道燕王妃是来做什么的,太子有意让人回避,殿中只有太子和他的心腹奴才。太子继妃还未进门,因此连个打圆场的女眷都没有。
“太子殿下,雄英已夭折,不知殿下对允熥有何打算。”柳娘开门见山问道。
太子一惊,没想到她居然问这个。太子已经把朱雄英的脉案,伺候宫人的口供,病情的发展变化,太医的药方等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做成卷宗等着给燕王妃。甚至朱雄英的葬礼也办的颇为隆重,他才八岁,未到封皇太孙的年纪,太子特意为他求了“虞王”的封号,礼部谥号“怀”,葬于钟山。哪知燕王妃居然问都没问夭折的朱雄英,直接把话题转到了朱允熥身上。
“弟妹放心,允熥很好,待会儿让他来给你请安。你素来慈爱他,让他当面谢你。”太子温和笑道。
“谢就不必了,我来是想请太子允准,待母后大安之后,我带允熥回北平教养。”
太子脸色一僵,道:“弟妹,允熥在京中有父母教养,有祖父母疼爱,何须到边关,历练也太早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