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岚似有所悟,万般心绪在心头,头疼得很,只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声,“麻烦六爷了。”
那天他从陈府离开,发现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那黄包车夫,要回家就只能靠两条双腿。他在雨里走的时候,正巧路过的陆六爷搭了他一程。若只是这样,恐怕便没有此刻的交集。
原小岚因为怒极攻心,加上淋雨,在车上陷入昏迷。陆六爷终于果断了一回,不仅把人带回府照顾,竟然还想着不让陈景游找到人,原小岚心软原谅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托付给了嫂子带出去玩了。当然这一举动其实绝大部分是希望原小岚能够出去看看别处的风景,免得触景伤情。能做到这一步,多亏了那位自作主张的下属的苦口婆心。靠陆六爷一人,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将美人追到手!
兄弟俩怎么就这么不像呢!但凡六爷学了一点大帅的无赖,便不会白白让陈景游那人占了两年。
林葳蕤无意关心别人的爱恨情仇,他见人醒来,赏了顿吃的喝的,就让人随意了,这趟南下的列车头两节车厢都被人包了下来,里面还特意布置了厨房,林葳蕤嘴刁,不吃列车员送的,自己带了东西动手。
原小岚下了床走动了一下,闻到飘来的香气后,也不自觉地来到了小厨房。林葳蕤挽着袖子,正在把早就准备好的鱼鲞下到锅里,和腊肉一起炖煮,锅里冒着腾腾的白泡,随着油水的侵入,锅里逐渐散发出风干之后肉食特有的时间赋予的浓香。新鲜的鱼肉和猪肉,经过处理后,曝晒、风干,容易**的食材便能储藏很久很久。无论何时带着上路,往热水里一扔,什么也不放,就是一道不输给新鲜食材的美味,非常方便。
再蒸上两笼上车前捏好的金丝烧麦做主食,形若石榴的小巧点心皮薄肉多,外头是金黄色的蛋皮,里头的馅料许是为了照顾小孩子,多了些五颜六色的食材色彩,但也不觉突兀,收口完美,整个看上去就是一个个金丝小锦囊。
烧麦熟的比较快,很快就可以揭锅了,小小的厨房很快就充满了食物的香气,透过车门缝隙丝丝缕缕传到了外头。林葳蕤让阿福送了大半给第二节车厢的武文等人,刘小蝶也被任命为端菜小厮。切上一盘黄皮嫩滑的白切鸡,再把鱼鲞腊肉汤端上,这三个路菜就齐活了。
刘小蝶是个会照顾人的,自家少爷身体刚好,烧麦这种太过油腻的不能多吃,哪怕这烧麦味道香的让人想要撒开膀子吃。他去向列车员要了一碗加了肉糜的白粥。那列车员以为是那位林先生要的,脚下生风,不到半分钟就给端来了。
原小岚吃了一个烧麦就止口,不过唇齿间的香味还是没有散去,“跟着葳蕤,我倒是有口福了。”
林葳蕤看他一眼,难得多嘴一句,“那就吃着喝着,没事多看看外头。林蓁芃,吃完去洗碗。”
林蓁芃扒完锅里最后一块肉,嘴里鼓囊囊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大哥。”
午间,隔着两道车门的三号车厢,正在用餐的先生小姐们闻着不知从哪飘来的香味,陡然对自己面前的牛排红酒提不起兴致来。
一位答得出来身家很好的先生唤了餐车员,“你们午餐还有别的提供吗?牛排撤掉,。”
“好的,先生,这是菜单,您相要些什么?”
这位体面的先生和对面同行的小姐看了看,小姐问道:“同前面两节车厢的客人一样吧。”他们付得起钱。
餐车员为难道:“先生,我们午餐确实有别的供应,但是抱歉,一二节车厢是乘客自己带的吃食。”看着周围和面前的乘客投来的眼光,餐车员无奈,我们这是最尊贵的一趟商务列车好吗?主厨都是请的知名大厨,味道怎么在你们看来跟路边摊似的难以下咽?不过,她摇摇头,就连她闻着空气里这味,也是馋得慌。
饭毕,林葳蕤继续拿出牛皮本子开始写写画画。
原小岚也拿了一本诗集在一旁看,他看了几页便去看窗外,列车缓缓略过村庄,铁路边上不时有卖货郎、马夫和形容憔悴的难民拖家带口经过。
这是最真实的民国初年众生相。
他见林葳蕤正在纸上画了一个刚刚经过的站牌,有些好奇,“葳蕤在做游记吗?”
林葳蕤:“有个可怜的人因为工作忙走不开身,出门前给了我一个本子,要我把每日吃的、住的、经过的地方都给写下来,回头给他看。这样他看过了,也算到过了。我见他可怜得很,以后同学聚会都没点可以吹嘘的东西,所以就帮他写了。好给他攒点谈资。”
原小岚噗嗤一声笑了,他隐约知道林葳蕤口中那人是哪位,只要一想想那位大人被人说成没出去玩以致于同学会都没得吹嘘的落破户,就觉得十分惊悚,同时又好笑。
林葳蕤写着写着也笑了,他把中午吃的东西给记上,然后点评了几句过路的风景,本来是想损人几句的,但是后来想想还是觉得回去当面讲更妙,想到这,随手就把惹人烦的本子推开了。
原小岚问起阿福:“我们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