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弘即使不知未来,可出于对家人的信任,信心坚定,无论受了什么样的折磨都不服软,上了鹰岭寨,他知道自己的死期近了,非但不恐惧,反而希望早死早托生。他听见周围的人们说新寨主来了,一眼瞥过去,见是个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的矮个子,真无法忍住自己的鄙视!就这么个怂货还想跟夏家作对?!别说自己的二哥了,自己若是单打独斗也能一指头按死他!
接着,这个矬子在人前公然辱尸,邪恶得让人作呕!夏玄弘可以想象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摧残,但是奇怪的是,在他内心最深的地方,他却有了一种平静,也许这就是人说的视死如归?
然后,夏玄弘听见这个傻子将权力和财力分给了他手下的寨众,自毁江山,还公然挑衅朝廷,声称要进攻五百里外的青云城……
夏玄弘在心中嗤笑——这个寨主可别在自己二哥杀他之前先自己蠢死了!可他忽然想起来的路上,他听见几句寨匪们的谈话,那个带人抓他的温三春想把这个小个子寨主架空,最终自己当寨主。这事看来做不成了……是小个子运气好吗?
夏玄弘心生警觉,告诫自己不能小看这个矮子,也许这个三寸钉不长个子可长满了坏心眼!
听到小匪首让人抬着他,不要弄坏了,夏玄弘再次觉得这个寨主有点傻!有这么对待敌人的吗?还是他真的想好好虐待自己,怕自己很快就死了?
他被扔到水里时,以为痛苦开始了。他身上的伤口在热水下化成了利刃,疼得他要发疯,可这些都比不过窒息的恐怖……可是片刻后,他就被提出了水面!能呼吸了!而且,是小匪首亲自下水拉起了他!这太不对劲儿了!无论小匪首如何掩饰他的动机,鹰岭寨的寨众也许被骗过了,可是夏玄弘却隐隐猜测:这个小匪首也许并不想伤害他?
这个念头一形成,夏玄弘就暗骂自己也犯了傻!他听说过鹰岭寨的少寨主高鹏的事,这个人都不能算是个男的,成婚多年没有孩子,为人小气,待人无礼,胸无点墨,武功低下……许多人都说高鹏成了寨主,鹰岭寨的日子就差不多了。这么一个人肯定心性恶劣狠毒,的确会如他宣称的——把自己虐死出气,自己怎么能对他抱任何幻想?
夏玄弘忍着身上和胸中的疼痛,听着小匪首再次煽动手下相互作对,心道这是因为小个子要除掉那个对他父亲下毒的什么管家才剜肉补疮吗?谁不知道内乱一生,江山不保?小匪首是不是从来没读过书,所以才这么不懂事?
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夏玄弘的心提了起来——这是证实他的判断的时候了,他要看看这个矮个子匪首到底想干什么!
小匪首给他冲洗伤口!无论高鹏嘴里说得多么坏,夏玄弘还是敏锐地察觉了高鹏的用意。夏玄弘疑惑了:高鹏明显不准备像他说的那样虐待自己,可为何又这样遮遮掩掩?
他在疼痛里思绪混乱,专注精力,不想叫出声来,终于,高鹏停了擦拭,夏玄弘在浑身虚汗里松开了咬紧树枝……他听着高鹏在说话,重新拾起自己方才的疑问,想理清线索……
突然,他的大腿一阵剧痛,他毫无防备,一下惨叫出来。痛楚如此强烈以致他脑中一片白光,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哪里……只有痛!他陷入了黑暗。
夏玄弘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他像是做了个梦。梦里,他也是这么疼!一盏孤灯下,眉眼如画的少年,目光坚定,嘴唇微翘,手中有一把匕首……可是他想对那个少年说声谢谢……这怎么可能?!那个少年在割他腿上的肉,他疼得想死!……那个少年的背影……他想叫住那个少年,这次,他一定得说谢谢……
夏玄弘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小匪首赤条条地从水里走出来,扫帚眉,塌鼻梁,相貌平庸下等,竟然对着他那个了……
夏玄弘闭上了眼睛,免得自己长针眼。他知道自己是躺在长椅上,身体下面是单子,他的手还是在身后,可是他觉得大腿不是那么疼了,另一只腿能感到巾子,看来小个子是给自己包了伤口,那一下子该是割去了自己伤口的腐肉。夏玄弘松弛了,他能确定小个子没有害他的企图,只是……这个下作的东西!他还得防着被狗咬一口!
秦惟仔细地擦干了身体,拿了套内衣穿上,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寨主!寨主!……”隔着门,听不大清楚
若是高鹏,一定等不及去开门。可是秦惟现在因为高鹏的激动而“行动不雅”,就不想马上开门,从木架中层抽出内衣内裤,琢磨着怎么才能穿戴得让人看不到“小帐篷”。
正磨蹭间,外屋传来几声惊叫,秦惟停了动作,侧耳聆听。高鹏的祖辈早就意识到人洗澡时是最易受伤害的时候之一,高家的浴房都讲究安全第一,高鹏的父亲给独生子的浴室就更保险:四壁坚实,两人高的窗户窄小得无法进人,门框是整根硬木做的,半截嵌在石头中,门板内钉了网状的铁条,门闩中心插了铁条。实在不行了,室内还有暗道可以逃出去。
几声叫喊,有人撞在了门上。秦惟没慌,继续穿了内衣。平时,他的外衣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