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处匪穴,靠着口蜜腹剑与匪徒们周旋,而对自己在意的人,却不能流露出半点好意。他真快神经分裂了!可是相比他的未来,此时竟然还算是好的!他得珍惜这样的片刻,他能抱着夏玄弘给他唱歌,身体的痛苦还没开始……秦惟真佩服夏玄弘这种能忍疼的人,如果是秦惟自己,宁可自尽,也不会落在敌人手里受折磨的……
想着想着,秦惟睡着了。
秦惟的卧室墙壁厚重,隔音好,加上他已经很疲惫,睡得深,根本没听到外面隐约的哭闹声。
茅富去把休书给了金氏,说让她明日下山,金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这么多年来想逃离鹰岭寨,可是连院子都出不去。这一年每天只有一顿饭,她已经饿得皮包骨。现在高鹏突然说要放她走了,这是不是要在路上杀了她?!但是杀就杀吧!她已经活够了!
金氏捧着休书一会儿狂喜一会儿悲哀,与她守了这么多年的婆子却认定金氏由此脱离苦海了,在她一边呜呜地哭,金氏无力对她细说自己的担忧,最后将休书好好叠了,揣在怀中,躺在床上等着天明。
茅富再去告诉那些妾室,情况却又不同了。高鹏的妾室不像金氏那样被关着,她们都算是好吃好喝地被养着,高家财富无数,高鹏的母亲觉得儿子不行,多少对这些妾室有点补偿心理,每季都会给她们发派些绫罗绸缎,首饰金银。许多女孩子家境贫困,离开这里不知道要被卖给谁,听说高鹏不要她们了,马上就得打行李,都不觉得这是好事。有人悲哭有人抽泣,一片惨淡。
天微亮时,夏玄弘醒了。刚醒来时,他觉得身心舒畅!美妙的余韵还在他心中徜徉。他已经记不清他的梦了,可是他知道他在梦里见到了他特别喜欢的人。那个人温柔地安慰他,给他唱歌……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话和旋律,想不起那个人的面容……
夏玄弘带着笑叹气,忽然,他感到了手腕上的镣铐……而且,他在被子里没穿衣服!他的思绪瞬息回到了现实中——他明明是穿了衣服。夏玄弘一下想起了所有的事:他怎么被抓,怎么被那些匪徒折磨,怎么上了鹰岭寨……
夏玄弘的眼睛睁开,屋中有一线清晨的光,对了,他是在那个小个子猥亵寨主的寝室里!夏玄弘身体一僵: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体会了下身体——除了那些外伤,没添新的……他松弛了些,抬眼看床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床是空的……那个小个子缩墙角去了?
他耳边听到轻轻的呼吸声,夏玄弘向外侧扭头,见高鹏四脚大开,仰面朝天平躺在地上,嘴张着,看着跟猪一样蠢!夏玄弘目光向下移,高鹏的腹部横盖着大氅,下身处一个小帐篷……
夏玄弘真觉得污染了自己的眼睛!他闭上眼,忽然想到此时高鹏正在睡觉,自己暴起,掐住他的脖子,即使有手铐脚镣,但是攻其不备,说不定能杀了他!
可是一想到要掐死高鹏,夏玄弘心中揪痛。他只能解释这是负疚感——高鹏到现在只是给他上了镣铐,可没真的伤害他,还给他包扎了伤口……杀了他有什么用?自己能穿了衣服,再杀出鹰岭寨吗?鹰岭寨与青云城相距五百里,自己怎么才能跑回去?当然,逃出去总比坐以待毙好,可是如果动手,应选个夜晚吧?这是早上,不出一个时辰就该有人来找高鹏,自己如果动手,很快就会被发现,还是该等等……
他这么来回掂量,但心里明白,他其实不想动手!也许是因为他昨天病了,虽然现在他不难受了,但还是浑身无力,只想躺着。夏玄弘责备自己太懒惰!太白痴!他怎么能在鹰岭寨匪首的卧室里睡得昏天黑地?他怎么能与匪首并排躺着而不奋起要了对方的命?!
高鹏吧唧了下嘴,夏玄弘忙闭上了眼睛,假装还在睡觉。
高鹏的身体不睡懒觉,秦惟困得想继续睡,骂高鹏——还练什么武?你的武师全反了!一个还来刺杀你!快!多睡会儿!还能活多久?竟然不知道好好享受一下!
高鹏在秦惟的脑海里折腾:去看看夏玄弘!去看看他!也许可以咬他的嘴唇一口!
秦惟也想起夏玄弘了——不知道他又发烧了没有?!自己怎么就这么大睡了一夜?万一夏玄弘又发烧了,然后恶化……脑损伤……肾衰竭……秦惟腾地坐了起来,马上伸手去摸夏玄弘的额头……还好!凉凉的,没烧!夏玄弘习武的身子骨就是棒,跟小石头一样皮实……
高鹏使劲把手往下压:再多放会儿!让我高兴高兴!快!去摸他的嘴唇!去吻他!不!他没穿衣服!快上去,按住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把他往死里整!最好见血!……
秦惟磨着牙,使劲将手撤回来,一轱辘翻身站起,拉开门闩,刚要出去,又想起来,去提了剑,将门闩卸了,这才出了内室,赶快将门关上,唯恐夏玄弘突然醒了看见自己晨起的不雅样子。
他不知道夏玄弘听见身边高鹏突然起身,立刻紧张——高鹏的那里蕴势即发,会不会……感到高鹏上来摸自己的额头,夏玄弘气都不喘了……岂知高鹏收回了手,爬起来,去抽了门闩,出门了!
夏玄弘扭脸看向关起的大门,提到了嗓子的心落回胸中:他竟然只来摸了下我的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