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阳冷不丁开口:“我觉得……有点热。”
李商水:“?”
“虽然我现在发着烧,但两个男人睡一起火力还是很足,加上两床被子,睡着了肯定会热死的。不如拿掉一床吧。”
李商水没说话,躺着感受了几秒钟,觉得任阳所言甚是,便起身将自己的被子拿过去了。任阳舒了口气:“轻松多了,这样又轻松又暖和。”
李商水还是沉默着和任阳保持着距离,如果不是怕透风,他都想背对着任阳睡,这简直太尴尬了!任阳却状似随意地说:“阿水,我睡了,晚安。”
“……嗯,晚安。”
任阳即便烧着,也能感受到李商水的紧张,他甚至为他的紧张感到些许开心,因为这意味着李商水能正视两人之间不同于普通友谊的关系,起码,李商水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把他当做一个好朋友。
可是李商水却对此装聋作哑。
不过,这不重要,任阳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了解他,慢慢融化他,最终打开他的心门。想着想着,任阳就幸福地……睡着了。
然而李商水却难以入眠。他很苦恼,不明白自己和任阳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从认识任阳那天起,他的世界好像就重新被塑造了一样,颠覆过往的生活,认识形形□□的人,千奇百怪的事,让他从最初的惊奇与自卑,到现在的熟悉而自卑,任阳始终参与其中。
他对任阳有感激、有尊敬,也有喜欢,却不知道有没有任阳所说的那种喜欢。可若是让任阳就此消失在他生命中,他又十分不舍,对,就是不舍,所以,这到底是不是喜欢?他不知道……
想着想着,李商水就纠结地……睡着了。
李商水做了个十分无耻的梦——梦里他趁任阳睡熟,偷偷亲了他一口,正想伸出舌头舔一下他发干的嘴唇时,任阳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眼——然后李商水就被吓醒了。
更让他感到惊吓的是,任阳居然趴在枕头上侧头看着他!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确认这不是梦里,剧烈跳动的心这才缓缓降下速度。
“你做噩梦了?”可能是昨晚心情很美妙,任阳睡眠质量竟然出奇得好,醒的也比往常早。醒后见身旁睡着朝思暮想的人,巨大的幸福感立马充盈满心,李商水醒后看到自己却好似见了鬼一样,难道自己容颜憔悴得见不得人了?
“嗯。”李商水移开视线,发现自己离任阳太近,便往床拦挪了一挪。而后顿了顿,又将手覆在任阳额头上,问:“退烧没?”
任阳眼底一暗,随即一语双关道:“退啦!阿水药到病除,我昨晚睡得可香了呢!”
李商水听他说昨晚的睡眠,不由又想起那个梦,顿时满面飞红,急道:“我下去找温度计,你再躺会儿。”
任阳:“官人,你睡了奴家一夜,这就要弃奴家于不顾了么?”
李商水满头黑线:“……任阳你够了啊!”
“哈哈哈哈,”任三岁趴着大笑,“阿水你真没有幽默感,你就不会接一下梗么?”
李商水:“……”
之后任阳的体温虽有反复,倒也并无大碍了。而再过一天,徐茹新考完试,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任阳回了家,临行前他叮嘱李商水一定要记得上微信,李商水笑笑,算是答应,他这才放心地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学校停止供暖,饭馆也基本冷清下来,李商水无事可做,便也在次日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
任阳问过他为什么不坐火车,他只能无奈地笑笑,老家地处偏僻,自然是没有火车的。就连大巴车,每天也只有两趟而已,而且早上的一趟还必须得在7点钟之前赶到车站,否则就会错过。
所以李商水回去的那天早上,从学校出发时天还是黑的。他拉着行李箱走在寂静的校园,只听得见行李箱拖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响声;早班公交上只有一两个像他这样赶车的乘客,路边昏暗的灯尽忠职守地立在那里目送他远去。
“近乡情怯”,李商水每次在书上看到这个成语都一掠而过,今次却实在尝到了个中滋味。可这个“怯”却不是他害怕物是人非,而是害怕人是物非。他想,当初从那个小山村出来时就想如果不用回来,那他永远都不愿意回来。奶奶给了他多少爱,那里的人就给了他多少恶。现在他回去,那里的人又会怎么对他呢?
他无法大度到去原谅那些人,更做不到仍旧若无其事地处理他们投来的猎奇眼神和流言蜚语。
本来早上起得早,应该在车上补一觉,可李商水无论如何都无法睡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他只是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景物发呆。
车到县城,李商水麻木地拿上行李又找了一辆面包车回村里,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穿着灰色棉服,皮肤粗糙黝黑,见他拿着行李,就主动上前帮他搬到后车厢,用家乡话问:“小伙子上大学放假回家?”
“嗯。”李商水对家乡的人还是抱着一种排斥的心理,他并不想多说话。
司机没在意他的冷淡,笑呵呵地说:“我儿子今年高三,明年也要高考了,成绩能在他们学校排前一百名,应该能考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