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离恨不得自己快一点,快一点看到那句七零八落的尸体,然后告诉他们这不是封三,昌离又恨不得自己慢一点,他心里还是害怕,害怕这真是封三。
昌离恨不得这路长一些,又恨不得这路短一些。
这路再长亦有尽头。
昌离听见那个虬髯汉子说道:“昌老弟就在那儿了。”
昌离看见了。可是他不敢走近。他眼力是好的,那是封三的红衣,即便是被野兽啃得七零八落,可是那身量是封三的身量,昌离不敢走近。他不敢相信。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信了,封三死了。
他手里的短刀落到地上,抿着嘴,一动不动。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开了一个洞,所有的血液咕咕的朝着那个洞流进去,带走了他所有的青春,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热情。
无非是爱恨一场,却犹如经年旧梦。此生无路可逃。
他不敢再看那尸骨一眼。他已经深陷在其中,早已无路可逃,即便是自己的内心信了,他还是还是不信。他相信封三还活着,还会讥诮的叫他一声,小昌离,还会一巴掌朝着他打过来,还会辣手无情,还是会心狠手辣,可他还是会紧紧的抱着他,还是会给他做衣,还是会句句不言为他打算。
封三一定是活在天涯海角的,某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昌离转过身,连自己的短刀都不捡,他说道:“烧了吧,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说完,他落荒而逃。
☆、四十二:一别经年
封三被放到了一间客栈中的柴房里。这客栈离涧潺山不远,只是个三等客栈,客栈里住满了人,甚至有人还在客栈的院子里打了铺盖。
沈宴行紧紧的拉着封三的手。他是个痴儿,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自己的哥哥。即便这个哥哥是假的。
送他来的人送佛送到西,还真的给他请一位山野大夫。那位大夫看了封三的伤,把断了骨头的地方上了夹板上药,又留下了几包止疼的药就走了。
沈宴行紧紧的拉着封三的手,寸步不离。封三被他拉的胳膊疼,他的胳膊刚上了夹板,实在是经不住沈宴行这么拉着。
封三对沈宴行说:“宴行,松开。”
沈宴行很听话的松开手,眼睛不转动的盯着封三看。封三轻轻问他:“宴行你饿吗?”
沈宴行摇摇头。
封三又说:“宴行,你去找掌柜的要些吃的,哥哥饿了。”
沈宴行点头,小心的走出去,轻轻的关上门。
封三闭着眼,听见门外热闹了起来。他又听见了那个虬髯汉子的声音:“昌老弟,那把火烧的好的,那个邪教玩意烧的一干二净,真是解恨,哎哎,大家听着那个邪教余孽死了,生生的摔死了。”
虬髯汉子这一说,立刻是无数的呼应声:“来,今晚不醉不归,明日咱们就启程离开。”
封三闭着眼。他的手指再抖,他也是恨。茗月,青一青二青三青四,白白的死了,到头来,他还是活成了别人,而不是他封末白。红衣凌然,杀人无情的封末白。
门被推开,沈宴行端了一碗粥和几个包子进来。他小心的把粥放到床前说:”哥哥吃。”
封三摇摇头:“宴行先吃。”
沈宴行是饿了,他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两口,没怎么嚼就下了肚。封三听着外面交杯换盏的声音,听着呼朋唤友的声音,他在这杂乱的声音里问沈宴行:“宴行,你想回家吗?”
沈宴行急呛呛的啃着包子,听见封三问他,赶紧摇头。
封三对啃包子的沈宴行说:“那咱们就不回去了。”
封三的话音一落,就听见外面一声喊:“昌老弟好酒量,再来一坛,不醉不休,老弟,我敬你。”
沈宴行含着包子含含糊糊的说:“好。”
封三笑着问他:“你说咱们去哪儿呢?”
外面的声音一拨盖过一波,不听的有人说昌老弟大哥敬你,或者昌少侠小女子敬你,昌少侠好胆量好酒量。忽然就有人问:“那邪教余孽死了,也解了昌少侠的之恨,听说那个封末白曾经苛待过昌老弟,真是便宜他这么死了。”
封三的笑敛在了脸上。
昌离的声音响起来了。昌离似乎喝的有点多了,他句子都有点说不清了,可是封三听得清清楚楚。封三听见昌离在说:”封三,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还死,你怎么会死,怎么能这么便宜的就死,你不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吗,你不记得你杀的那些人吗,死了,死了。”
一片呼声响起,死得好,死得好。
沈宴行不懂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不关心,他此刻他关心的是包子跟他的哥哥。
封三的笑又展开了他说:“哥哥跟你去一个桃源吧,都是桃花的地方,咱们开一个酒铺子,等到哪天我死了,你也好有个依靠,也。”封三停在那个也字上没有继续,他想说的是也不枉费你哥哥沈宴舟一命换我一命。
他喃喃的说:“宴行,哥哥累了,你记得把粥喝了,哥哥睡一会儿。”
外面的吵闹声愈来愈大,可是封三还是在这吵闹声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等到封三醒来这客栈早就空了。
人去楼空,空空的一个客栈都带了冷清气儿,放佛昨晚的热闹是假的,也放佛昨晚出现的人都没有出现过。封三在这客栈养了半个多月,终于能起床了。
他留了一枚金叶子给小二,买了辆马车,在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