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满笑着说:“这样的话,以后可以开个私家菜馆了,妈妈的手料理!哎,有这样的祖传手艺别埋没了,怎么才只想着承包医院食堂这点出息?干嘛不想着去大城市里开个馆子?或者,索性去澳洲美国之类的地方开中国餐馆?若只是承包医院食堂的话,那破医院可以增开一个营养科的门诊了,得了厌食症的患者吃一顿田大厨的国宴菜,就菜到病除了,哈哈。”
被表扬得过了,田大壮又有些腼腆了,说:“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也就是顺口吹吹牛。会做不等于做得好,自家吃吃还行,要到外面开馆子挣钱就不一定了,再说,开馆子要本钱,等以后吧。”
“太谦虚了。”因为好吃,田小满几下就把拌了汤汁和菜的米饭吃完了,田大壮又给他盛了一碗鸡汤来令他喝下。虽然没有香菇墨鱼这样的浓香型配菜来提味,不过因为鸡是散养的真正土鸡,个头也小,故而汤味十分鲜美,叫田小满痛饮了一大碗。
喂饱了伤员,田大壮将他又挪回去躺在床上,然后去吃自己的,同时和田小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气氛安谧和祥。
田小满回味着刚才的美味,说:“这牛肉真的太好吃了,你怎么做出来的?不像卤牛肉,倒是有点像酱香牛肉的做法,汁儿很浓很香,是你们这一方的特色菜?还是你娘教你的?”
田大壮一听这话题又绕到他娘身上了,不过,却还是忍不住得意,告诉田小满说,大田村这一方做牛肉的惯常做法是用五香、八角等大料来卤,收汁起锅的时候还要沥干汁水,所以一般是干香干香的,而田大壮则是先卤后烧,最后用黄豆酱烧得软?入味,酱香味足,特别下饭。
田小满有些诧异地说:“烧一份牛肉还要买一罐黄豆酱,你妈教你这手艺还很讲究嘛。”据田小满的常识,城里人烧菜用黄豆酱甜面酱沙茶酱之类的佐料是平常不过的,而农民则一般舍不得,肯用酱油的都是讲究的了,别说几块钱一罐的黄豆酱。
田大壮解释说:“黄豆酱是我们家里自制的,不花钱。一般夏天的时候做,一次做一大缸子,全年的都有了。先把豆子煮熟了,然后摊开在竹簸箕上,放在太阳底下猛晒,直到豆子流出浆水儿,还长白毛,闻起来有些臭哄臭哄的,就是发酵好了,然后放盐巴、白酒之类的拌一拌,装到泡菜缸里收好,每半个月记得拿筷子进去翻搅一次,好叫它继续发酵。大约两个月就全好了,可以拿来烧菜,或者偷懒不想做菜的时候直接拿来拌饭吃。不过,有时候兴致来了,会做点好吃的来犒劳自己,我还会几个拿手的好菜,只是一个人懒得弄,以后慢慢弄给你吃。”
田小满听了若有所思地说:“咦,黄豆酱这样做的?我怎么好像有印象我老家的人也是这样做的?你妈不是这大田村的本地人吧?说不定我们是……老乡?”
因为已经作古的妈妈总是对她自己的过往忌讳莫深,不喜欢被提及,尽管她现在已经不在了,田大壮还是本能地不想触犯妈妈的忌讳,便有些不悦地说:“恩,我妈是别的地方来的,到底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她不爱说以前的事。哎,你别老问我娘的事情了,死了的人也许不喜欢被人议论,再说,你不是害怕吗?你还问个不停?”
说着,田大壮故意比了个恐怖的手势,说:“小心……好奇害死猫哦……”
田小满笑得一双眼睛晶亮,说:“有你在呢,我怕什么?哎,大壮,还是回家好,看你人都活泛了,不像在医院的时候,老是闷头闷脑不说话,要么就是那个讨厌的老太婆扭着你,看你跟个小学生一样,她问一句,你答一句。”
田大壮不以为意地说:“我那是尊老爱幼,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田小满躺在床上,却侧过头,看那边独自吃饭的田大壮,只见他的一双长腿在小桌小凳下局促地缩着,端着饭碗斯文地吃饭,又发现了一个现象:田大壮吃饭的速度算是快的,却全程几乎没发出什么咀嚼的声音,更没有吃饭时吧唧嘴的声音,全然是一副斯文而教养良好的样子,和刚才斧头那狼吞虎咽的可怖吃相完全不同。
田小满心里还是很好奇,心想,这一定是田大壮的娘从小言传身教的吧,文雅有范的仪态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还有,田大壮没怎么上过学,却会说很标准的普通话,吃相优雅,做的饭菜还很考究精致,都是他娘在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教给他的。田大壮他娘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小山村的?为什么田大壮不爱说他娘的事情?不过,这些疑问不好刨根问底,田大壮明显不配合,再问下去可能会翻脸,田小满才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