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缜不理他,却仍执拗地将我护在身后,不让人靠近。那人冷笑了一声,并不在意,“既然如此,就只能请两位一同回去了,毕竟此事关系重大,郡王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环顾四周,那些士兵站在那里像是在笑,看阿缜的困兽犹斗,看我们的惊慌失措,像是在看一出戏,我们的挣扎和反抗不过只是他们的一点乐子罢了。
我从背后抱住了阿缜,能感受到他轻轻摸着我抱住他的手背,反倒像是在安慰我。
“帮我照顾好爹娘。”我说道,他的手一下子用了力,我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的后颈,“我去同官老爷说清楚,很快就能回来的,开春还要去上京赶考呢。”
不得不说,我说这话的时候是当真这样想的,可这也证明了我那会儿是有多天真。
被那带头的官爷带去了已鸠占鹊巢的衙门,在问清姓名、籍贯验明身份之后,一系列我从未听闻过的事情全都拿来质询我,从去年的金科舞弊案,到今年的皇宫库房失火案,最后竟都成了言之凿凿同我鹿家有若干关系的案子,直至最后,那坐在明镜高悬牌子下的老爷拿出了从我房里找出来的那朵枯萎还未来得及被我制成干花的昼蓁,判下了我与孙行秋是同党的罪名,将我打入大牢,发配昆稷山。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跪在堂下,并不为即将到来的刑罚感到惶恐和害怕,只觉得一切是那么荒诞,等我抬起头时,只看见那一抹神秘的紫色离去后仍在晃动的珠帘。
☆、十六
我躺在牢房的烂草席上,浑身乏力,四肢早就冻得麻木,我睁着酸胀的眼盯着漆黑的虚无,两夜没睡,闭上眼就是噩梦连连。这三天来没有人能来探视我,而不管是我大声的责骂还是苦苦的哀求,那些偶尔过来送饭的狱卒似笑非笑的脸上总是带着我看不懂的深意,他们完全无视我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仿佛是个聋子,我说什么都是徒劳的,而我最终也筋疲力尽,从最初感到可笑到后来震惊愤怒,再到最后的平静沉默,我知道这已是我不能更改的结局。
我并非真的如此平静,只是不那么做,更显得自己可怜无助。
关于我的一切决断似乎都十分迅速,三天之内刑部就下了公文,那张盖着朱红色大印的纸上白纸黑字地写明了我即日就要被押解启程去昆稷山。那天夜里我终于扛不住滚滚而来睡意与疲惫睡着了,所幸梦里没有再见到头破血流的二娘、受伤疯狂的霍缜,而是今年早春我带着阿缜踏青时的景象。我还记得那艘画舫的帘布是金色的,落满春日的气息,带着淄河开封后漫上来的水汽,无人划桨,任凭它在河上自由地漂荡,无拘无束,快活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