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掌管天空的神王的身影也在空中显现。
年岁恒远、相貌不老的神祗总以他最引以为傲的英俊一面示人,也好俘获无知美人的芳心,诱哄她们献上珍藏的冰清玉洁。
被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锁定,阿多尼斯如芒刺在背,不安地抿了抿唇,反射性地就要撤回被紧握的手,结果冥王非但不放,还不动声色地重捏了一下,叫他吃痛地“噫”了出声。
坐在高处的神王将这小小的互动尽收眼底,得不到一贯冷漠寡言的长兄的答复,心有盘算的他也不气不恼,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一边仍放肆地盯着植物神看,一边略带戏谑地调侃不苟言笑的兄长:“你何时成了绿草的友人,连乌鸦刺耳难忍的嘶鸣也不叫冷峻的眉头聚起,柏树汁液溢出的芳香难道真叫威严的冥王萌生欢喜?”
神王语调里的另有所指,再加上那份刻意释放的威压,令方才的话语给被暗示了的阿多尼斯不适地蹙眉,忍不住往淡定至极的冥王身后挪了一小步。
哈迪斯神情沉冷,缓缓地摩挲着神杖上的黑宝石,忽道:“下来。”
“既然是兄长的要求,那我定将接受。”宙斯浑不在意地自云端一跃而下,阿多尼斯顿觉压迫感大减,而这显而易见的保护架势,也叫宙斯更肯定自己寻得了这乍看无懈可击、实力高深莫测的兄长的破绽。
他笑意越发玩味地建议:“现你有闲暇听取鸟儿的娇啼,何不舍了独自漫步的沉闷——”
“听着,”哈迪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且点出了惺惺作态的弟弟的原形:“我不似被大地里钻出的巨人吓破胆的绵羊般日日发闲。”
早在实际的骚乱发生之前,他便对那场不合时宜的畅情宴饮有所耳闻:宴席上负责取悦诸神的歌者把巨人贬低,好衬托他们更英武不凡,叫这沉浸在自满的美妙中的神祗们意料不到的是,这深深地激怒了沉睡中的那悍勇无畏的大地之子提福俄斯。
巨人突然现世和暴躁追杀,叫纵情欢悦的众神被吓得魂不附体、狼狈出逃,结果躲在碧波泛滥的尼罗河中也无济于事,情急之下唯有纷纷化为原形,才得以安全脱身。
徘徊的提福俄斯践踏着失了庇护者的大地,推翻人类辛苦建造的城市,从破开的肚皮里滑出的肠溜了一地,淌落的血从池扩海。居住在上头的生灵们战战兢兢,但往日欺凌霸弱的神祗却对招惹盛怒下的它避之唯恐不及,自忖高贵,不乐与它搏斗,最后还是三角岛挺身而出,不惜性命地将它镇压,才暂时地平掉了这场来得迅猛的灾妄。
只是它剧烈的挣扎让安宁有序的地府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平白受了惊扰,此刻也仅是蛰伏着,一边蓄精养锐、一边暗中计划着掀翻桎梏。
若是其他人敢提起这被宙斯恨不得深埋地底、叫其永不见天日的奇耻大辱,定会被视作讥讪,招致神王的勃然大怒。偏偏地底下是司掌另一位宇宙三分之一的哈迪斯的疆域,此时兄长一板一眼地吐出的威胁,叫面部发僵的神王完全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