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和庆朝一年年这么掐,掐了二十来年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守将,一转眼,这货守虎牢关也守了七八年了,又是一年的年终岁末,年二十五的寅时末尾,白无常端坐议事厅正中央,两手团团搓麻——洗牌呢,黑无常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洗牌、摸牌、出牌,肉盾牌成了一条养熟了的看门狗,跟前跟后,寸步不离。
萧煜冲后边跟着的人打了个手势,号角响了……
就见这货哈哈大笑着跳起来,用熬了一宿的烟烀嗓子喊道:“弟兄们!北戎给咱送年货来啦!不收白不收哇!”转瞬之间就从赌徒成了凶神恶煞的丘八头子!
一伙人从散到整,从没发觉到发觉,也就是一个转身。一转身,见虎牢关的老大在议事堂门口站着呢,除了老二还在原地“嘿嘿嘿”,其余将官都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于是这货就成了领头找抽的……
“哟!我说呢,怎么前两天营门口的喜鹊儿老也抻脖子叫唤,果然有了应验,这不,咱虎牢关的主心骨回来啦!”转的倒快,可惜寒冬腊月的,喜鹊老早就飞南边越冬去了,这时候叫唤的不知是个什么鬼,这趟马屁又拍在了马蹄子上。
“军营之内聚众赌博,知法犯法,所有参与的,不论将官还是兵士一律罚俸!领头的罚半年,跟赌的罚三个月,普通兵士罚半个月,再有下回军法处置!”
大过年的不赏也就罢了,还要罚!
陆弘景嘴巴噘得能挂十只油瓶了,碍于面子,他好歹等其余人等退干净了才正式和他掐,“老萧,咱留在虎牢关给你看地盘看老婆,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妥妥贴贴的,即便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满心指望你回来了能给句好话或是给张好脸,你可倒好!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不给脸!咱都明白,你这是迁怒,和你那小梨子几个月没见面了,一怕回去见不着人,二怕见着人了失手做些不当做的,想着先回兵营里混一晚上,然后呢,孤家寡人见不得人好哇!见我们一群人乐乐呵呵的,扎你的眼了对不对?要罚你好歹挑个时候吧?都腊月二十五啦!这会儿把这俩钱给罚没了,还要不要过年了?!”
“……”
确实有一部分是迁怒,确实有一部分是见不得人好,但还有一大部分是出于公心。军营里聚赌,上行下效,迟早出事。不是人人都有陆弘景那份一心二用的能耐的,万一真有那么一两个兵士掉了链子,后果谁担的起?
“君则,我们玩不起。”萧煜极少这么正经的直呼陆弘景的字,一句话让那货眼角一抽,他不发牢骚了,等着他把话说清楚。
“定朝自高祖立国以来,一直就没有真正太平过,北边的北戎,东边的倭人,西边的大食,南边还有个胃口越来越大的属国新罗,你想过他们会联手么?”
“……没想过。这些人谁也当自己是老大,捏到一块儿还不得即刻打起来?”
“为了分一块肥肉,所有的争执都可以暂时往后靠,哪怕事后狗咬狗,事前事中都可以忍。”
“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这趟去黑川口摸了一颗什么样的瓜啊,让你这么样忧心忡忡的。……好,若这些不省心的东西打算合一块儿打进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各个击破。拉拢可以拉拢的,威胁好威胁的,收买爱贪小便宜的,最后再硬碰硬,打那个必须得打的。”
“行,大概明白了。你说啥是啥,这回我认栽,有天定朝太平了,记得让老子赌个痛快,不许拦着!”
萧煜没明说谁可以拉拢、谁好威胁、谁能收买,谁非得打,陆弘景不用他明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这事儿你这趟回去得和你那皇帝堂兄商量商量吧?不然我这儿擅自和那边联络了,弄不好就成了‘里通外国’了,这罪名可难听!”
“说自然要说,怎么说可是个大难题,要不你先让在那边的人探探口风,看有几成把握,若是那边愿意这么办,我这儿也好说话。”
两位将军打哑谜似的说了大半个时辰,大局定好,看看时辰也到了卯初了,两人简单吃了碗面,各自有去处。陆将军去了趟关外,萧将军回了将军府。
第22章 小别胜新婚
卯初,天还黑得很,将军府的门房见将军这时刻从外来,不说吓一跳也是不容易想到的事儿,因军营离将军府极近,若是回来的时辰过早或是太晚,将军一般都宿在军营里。这回破了常例,想是让相思给催的。
也凑巧,那天夜里廖秋离怎么也睡不好,翻来覆去的,一夜乱梦,寅时末尾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披衣起身,从内室转到了灶房,捅开灶火烧水和面,想着自己做一碗“猫耳朵”吃。他这儿背对着灶房门口,边揉面团边想事儿呢,冷不防跌进一副火热的怀抱当中,吓得他连盆带面粉脱手砸过去,盆和面粉被另一只手接住,耳畔响着一条久违了的嗓子:“半夜不睡觉,到灶房弄吃的,你是耗子托生的吧?”
知道来的是人而非鬼,脾气和胆气一同壮了,回嘴回的挺快:“好了,盆还我,做好了有你一份,这样行了吧?”
“好,我替你烧火。”
满嘴要替人烧火的这位也就是动动口,其他地方纹丝不动,要搂的还是搂得死紧。
“……你不是要烧火的么?”
“别动,就这么呆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萧煜把下巴颏搁到廖秋离的右肩膊上,闭着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