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安只是这个城市里的一个无名小卒,连到处打交道的陈瑞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就知道他声名狼藉了,这不是有旧仇根本说不过去。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但谁都会保持沉默,那些新闻里发生在眼前的惨剧都不敢挺身上前,又有多少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委屈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呢?
这是第三次,钱心一听见别人说陈西安的名声,而且还将他全盘否定,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而且也觉得陈西安无论是性格还是风度都是个不错的人。或许是他自己情商太低,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钱心一只觉得越想越窝火,有权有钱的人指鹿为马,无权无势的人就要堕入地狱吗?
他笑了一声,说:“赫总,大家都有言论自由,我就不说什么了。我和他搭惯了,其他人合不来,回去就跟高总讨论一下换组负责的问题,今天之前就给您这边答复,您看行吗?”
陈西安心头一震,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血缘之外疑似被保护的滋味,这种感觉叫他在被刁难的立场中忽然怦然心动,同时他还不着边际的意识到,钱心一这种护短的人,通常都没法对小可怜坐视不理,若是他要追求钱心一,装弱可能是一张好牌。
钱心一本来就不想干这么有“内涵”的项目,乐得去找高远换掉他,但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他在绑定销售,陈瑞河吓了一跳,连忙上来打圆场:“心一你说的叫什么话,赫总,我跟陈工接触一天了,业务上没得说,老聂也看见了。”
那聂总也顺势点了个头,赫剑云眉头登时皱的更深了,他虽是雷霆作风,但也不能罔顾民意,他看着成熟了许多的陈西安,昔年丧子的悲痛又隐隐发作,他曾经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性格,也对他寄予厚望,如今却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无论是谁对谁错,这个人害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赫斌是即成事实。
赫剑云心思一转:把他控在手底下干活也不错,说不定到时犯个错,付出点代价也不错。
赫剑云松了口,会议重新开始以一种特别压抑的氛围开了起来。不过赫剑云虽然对陈西安有意见,但是对自己的项目还是很负责的,他提出了很多自己考察过的实地,只和钱心一交流,陈西安坐在他身旁,像一个故意被隔离的孤岛。
接近九点的时候会议终于结束了,钱心一刚出院门,正在酝酿怎么安慰下陈西安,电话就响了,他接起来那边赵东文的声音委屈的都能去给人当女朋友了。
“师父~~冷锅串都上了4锅了,你还来不来了?”
被蒙在鼓里的钱心一愣了下:“来什么啊?”
赵东文咦了一声:“来过birty啊,组里全在等你,从五点半等到九点,你快点!!!”
心脏里像是打了下电火花,钱心一忽然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叛徒,瞒我啊,那、那什么……替我谢谢大家,我马上飞过来。”
挂了电话他似乎终于找到可以和陈西安说的话题了,推了他一下:“行啊,背着皇上和奸臣密谋。”
陈西安笑了笑,有些勉强的样子,钱心一看着不得劲,刚想说不愿意就不管这项目算了,他叫老高换个人顶他,巷子里却猛然蹿出一只没栓狗链的大型犬,钱心一头皮一炸,魂飞魄散的丢下陈西安跑了。
钱心一怕狗,特别是大狗,怕的屁滚尿流!
狗见不得人跑,他一跑,那狼狗立刻撵上了他,陈西安一把没拉住,在西塘明亮的照明系统里,喊了半天停下没用,眼睁睁的看他扔了包夺命奔逃,跑的屁股蛋子都要掉下来似的。
钱心一跑的特别拼命,一下就拐进一个巷子里不见了,陈西安十分担心,把公文包往院子里一扔也跟着跑。跑出两公里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他不知道窜进谁家院子里去了,开了一条缝从里头往外窥,那条狼狗扒着门缝朝他嚎叫。
陈西安撑着膝盖喘气,忽然觉得很好笑,赫剑云比狗可怕得多,他犟着脖子跟人干,区区一条狼狗,他又被吓得魂不附体,这人真是……
赫斌曾经给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大片的阴影,杨江说总有人会为他带来光明。
陈西安看着那一条细细的缝,觉得应该是这个缝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