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结果,程归立刻有点儿懵。自己是待改进?他记得邮件里说过评定有sān_jí:优秀、良好、待改进。他知道自己不够优秀,但一直以为能够达到平均水平的,结果现在竟然是待改进?
谷梁接着说:“都很棒,彼此的分数相差不多,可评级这种东西嘛,我们有硬指标要求,一定要有5至10的员工被评为待改进。”
听到这话,程归进一步明白了,自己不仅仅是低于平均值,按照这样的比例,自己很可能是二十个里唯一的待改进。他在校园时,成绩一向很突出,参加工作后,他知道自己不善交际,心里预期就是踏实干活当个平均数就好,但没想到竟然还平均不得,既然没能优秀得突出,就变成了落后得显眼。为什么啊?
谷梁做了多年人事工作,自然明白程归此时心中疑惑,就接着解释道:“我在与你见面之前,在上周就已经跟你的直属领导、以及财务副总裁都沟通过。我把这种结果反馈给他们,他们也说了一些意见。其实,你的问题并不算大。”
是么?程归心里已经有些抵触,但也没说什么,而是听谷梁继续。
“我刚才也介绍了绩效评级的几方面因素。你的平时成绩不差,但也不高,这个暂且不论,我们虽然是取二、三、四季度的平均分,但毕竟不同部门的老总给自己下属打分时就口径不一,有的倾向于打高分,有的就比较保守,这个不同部门间不太有可比性。但你上个月的演讲分数很低,跨部门交流上也存在些问题。你自己有意识到吗?”
程归想了想,回答说:“上个月述职演讲时,我确实准备不充分,做得比别人简单。因为直到演讲前一天,我都在金山项目连夜交房。虽然从九月起,我就做嘉定项目的会计工作,但因为我刚从案场和助理岗位轮过来,所以项目上缺人时领导常让我去顶。我当时在金山参与交了1000多套房子,期间还要远程处理我自己项目的工作,实在没抽出时间来制作精美的。”
谷梁一边听,一边在纸上做记录。当程归停下时,他抬起头,问道:“我看了述职当天的记录资料。当时打分的标准有两方面,人事从展示效果评分,确实有指出你的过于简练。但另一方面是财务副总裁杜总从专业角度评定的,你记得当时杜总对你的评价吗?”
程归说:“他说演讲的内容过于基础。”
谷梁追问:“对于他的话,你是怎么理解的?”
程归说:“我讲的内容就是我入职以来,在案场出纳岗、助理岗和会计岗的工作内容,按月度周期来讲的。”
谷梁笑了一下,说到:“但其他人在述职时,展示的是他们写过什么报告,对改进公司经营有哪些见解。你可能会认为,那些东西浮夸,但你要明白,集团培养的方向是管理精英。所以,即使入职不满一年,写出的报告、提出的意见本身难说有什么实际价值,但领导要从中看到你想要参与经营管理的意图,而不仅仅是做基层工作,你懂吗?”
程归没说话。但他有把谷梁的话听进心里。他这个人有个缺点,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谷梁的话又颇有说服力,程归一时还没在“被欺负了”与“我的错”这副托盘天平中找到平衡。
谷梁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局面,总结道:“所以,经过这么一次经验教训,你可以借机改进自己的工作,未来路还很长,不必纠结于眼前。”说着,他把一份绩效确认书推到了程归眼前,又递给程归一支笔。
程归低头看纸上写着“定岗会计助理,职级3c,月薪(含津贴)总额8900元。”
入职时的月薪尚有9000。数字总是把道理摆得很明显:程归担主办会计的责任,但却连会计专员的级别都没拿到,干得工作越来越多,领的薪水却越来越少,原因就是自己只知道干活而不会表达?较劲的托盘天平中,“被欺负了”的那只托盘登时把“我的错”撅飞。
程归把纸笔推到桌中央,“我不认可这样的结果。”
谷梁闻言笑了一下,随手把眼镜摘下来,捏捏眉心。
程归看清他的脸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觉得他的笑容硬。谷梁权的五官,若说是狰狞显然有些偏见,但至于是凌厉还是英气,就要仁者见仁了。他的眉眼和鼻梁搭配在一起,特别是眉间的川字纹,让人莫名有种寒意。而他揉揉眉心后,又戴回眼镜,寒意立刻被收敛起来。那副黑框眼镜,仿佛就像安排在凶宅里的辟邪挂件,巧妙地化解了他面部轮廓的冷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