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痴情”慕容玦嘲讽般,无关痛痒地评价了一句。
他突然很想见一见那位能让他气急攻心吐血,能让慕容玄月不顾一切来追寻的月贵妃到底是个怎样倾国倾城的祸水。
黑甲卫无声跪着,有些话他不敢多嘴去说,他也知主子丢了记忆。为了王妃娘娘,主子比南国君王还要痴情一百倍!
慕容幽雪紧张地站在后面,见慕容玦云淡风轻,再无牵挂的模样,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看来玦真的放下了那个女人!
只是慕容幽雪没有看见慕容玦一直蜷缩捏紧的指尖,所有的不在乎不过都是伪装,只要听到那个名字,听到关于她的一切,他就会难受,脑海之中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要刺出。
源城在南、辽两国的边界上,是两国边境互通之地,无论是去哪一国都要经过这座城池。所以在这座城池中两国的百姓都有,是苦寒北地上难得的繁荣之城。
正是因为两国的人都有,所以城中密探,线人,刺客都格外的多。
一辆马车在源城中缓缓地行驶,马车之中铺了厚厚的被褥,竭力避免有任何的颠簸。被褥靠垫间有一层银白的发丝铺散开,比月光还要浅淡。
染辰哥哥的寿命只剩下最后短短的五日,不管军医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阻止他体内毒素的蔓延。
今日染辰哥哥想要去源城中看一看,月逢十五,城中有集市。
没有风雪的日子,阳光明媚得能刺人落泪。
他的身子越来越虚弱,现在不仅是眼睛看不见了,就连听力也在渐渐丧失,再也感受不到日夜的变化,时间的流逝。满头银白的发丝让他看上去无比的孱弱,宛若一道淡淡的影子,阳光一照就会散去。苏夕颜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染辰哥哥知道她在,她一直陪着他。
到了生命最后的时光,他已经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情,有时候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再记得,却一直记得她。
“颜儿,今日是晴还是雪?”靠在软垫间虚弱的人影动了动,摸索着朝车帘外伸出手。
近乎苍白透明,往昔握着墨笔骨节温润的手指,此刻瘦可见骨。他摊开掌心,想要握住那一缕射落的阳光。
银色浅淡的长发被风吹起,像是一阵腾起的雾,散开的雪。
一阵寒风涌入,靠在车帘边的人经不住低声咳嗽,浅蓝色的丝帕掩住淡色的唇角很快又放入袖子之中。
浅樱色的唇被血浸染,稍微多了几分颜色。
染辰哥哥几日之前就开始咳血了,一直背对着她,不让她知道。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看得到也听得到。两个人互相隐瞒着,为得都是不让对方伤心难受。
苏夕颜放下了车帘,拿过披风为他盖上,“染辰哥哥,今日是晴,阳光很好。”
“如此”他缓缓轻笑,他知道颜儿在说话,却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他担心颜儿陪在一个聋子瞎子的身边会无趣,时常会与她说一说话,尽管自己听不到她的回答。
“染辰哥哥我该怎么办?我到底怎么做才能留住你?”她目光一寸寸凝视着他瘦得几乎脱形的容颜,心痛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道又一道。
他知道颜儿在跟他说话,近在咫尺,他却听不到。只能抬手,估摸着位置高度,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这个动作,唇边不变的温和微笑,都在顷刻间让她泪水决堤。
落下的车帘隔住了巷子之中女子遥遥相看的目光,她痴痴地凝望,任由寒风将面颊冻得通红。
“小将军!”她低声呢喃,眼睛酸痛难耐。只是短短的几日小将军怎会变成了这样!如果不是一直对央小将军念念不能忘,此刻怕是认不出他来。
小将军刚来边塞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姑娘跟在他的马车后面,只为了看他一眼。而现在呢?
那个人不是答应她会将小将军照顾好?她怎能做不到!早知自己就不该离开小将军!
车帘落下之前,云歌看见了苏夕颜拭泪的动作,所有的气恼愤怒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也许她尽力了,小将军的病根本无药可治。陪在他身边见他日复一日的衰弱下去,或许才是最痛苦的。
“染辰哥哥我下去为你买一些药材,你在马车中等我。”苏夕颜知道白月飞霜的毒无药可解,买一些止痛药回去至少能缓解他身体内的疼痛。
掌心中握着他的纤细小手缓缓松开,寒风像是从他失去温暖的掌心中涌入,在他血液中乱窜,寒痛交织。
“早些回来。”他温和说道。浑身被寒冷包裹,他听不见看不见,颜儿成了他唯一的温暖依靠,他不想放开颜儿的手,但又不想成为她的负担,让她看到自己脆弱无用的一面。
苏夕颜离开了马车,央染辰掀开车帘一直“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前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脸上的温和的笑容缓缓散去,只剩空荡寂落。
跳下马车的苏夕颜,身子未站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看见了谁?离他们不远处的马车中,马车车窗的帘帐卷起,正好露出里面人的侧面剪影。
妖冶邪魅的面部轮廓,微微抿起的薄唇,精致挺拔的鼻梁,上挑玩世不恭的凤眸之中只有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苏夕颜喉咙发紧,僵硬地站在了原地,手心变得冰凉。
这个人她怎会忘记,哪怕做梦也时常会出现他的身影。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