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手术床的轮子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就像是千军万马一样碾过宋清歌的神经,她看着医生和护士推着手术床跑进了手术室,接着头顶上刺眼的红色急救灯便亮了起来。
宋清歌站在手术室外面,双眼木然的盯着“手术中”三个字,片刻之后,腿上一软,整个人便瘫坐在了地上。
战祁见状立刻走上去拉她,低喝道:“宋清歌,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宋清歌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战祁那么健硕有力的一个大男人,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都没办法把她拉起来。
她的眼睛甚至都不会转了,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就好像灵魂都被人生生抽掉了一样。战祁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哪怕他说要离婚,哪怕他带着她去医院做人流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个样子。
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战祁才终于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可她身上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就那样软软的瘫在他身上。没了骨头似的。
他低头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和颤抖不已的嘴唇,心中终是有些不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安抚道:“你放心,知了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音刚落,宋清歌的眼睛动了动,终于有了点反应。
“战祁,你听好了,如果我女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永生永世都不原谅你。”
她靠在他肩头,目光死寂,毫无感情的对他低声说着。
战祁愣了一下,又凑近她道:“你说什么?”
宋清歌奋力推开他,终于抑制不住的嘶吼起来,“我说,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她一边吼。眼泪一边跟着落下来,眼睛红的就像是能滴出血来,头发凌乱,情绪失控,宛如一个即将爆发的疯子。
战祁怔了一下,随即也皱眉道:“宋清歌你发什么疯!”
宋清歌抬手擦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当初你一定要我打掉她,我身体受了伤,所以她出生的时候,医生就说她免疫力很低,你知不知道她身体不好,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受刺激?””
战祁别过脸,沉声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要让她这样的。”
宋清歌愣了一下,瞠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当年我就让你打掉这个孩子,是你坚持要生下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战祁也被她刺激到了,口不择言道:“就是因为你那么恶毒的害了白苓,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孩子,宋清歌,这就是你的报应”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接着迎面便是重重的一个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划破了医院夜晚的宁静,这一次宋清歌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完之后她自己的手心都又麻又疼,可是还是比不上自己心里的疼。
战祁被她打的偏过了头,脸上就像是针扎一样,一刺一刺的有些发麻。这是她第二次对他动手,如果说上一次是因为她情急之下的条件反射,那这一次就是打的毫不犹豫。
良久之后,他才机械般的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
“宋清歌,你找死”
“是我错了。”她定定的看着他,明明在笑,可眼泪却不停地翻滚出来,“战祁,是我爱错了你,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战祁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曾以为自己不在乎她的爱情,就像他曾经无数次的欺辱她,瞧不起她一样。
他以为人如果不爱了,最伤人的话也不过就是“我恨你”,“我讨厌你”,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伤人的话并不止这些。
就像她说的,我爱错了你。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仅否定了他这个人,也否定了她曾经那样付出过的爱情。
他心头尖锐的跳着,说不清是因为生气还是难受。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战祁才终于不带感情的说道:“无所谓,我不在乎。”
他转头便向外走去,空寂的走廊上回荡着他决然而冷漠的脚步声,宋清歌就这样背对着他,第一次没有看他离去的背影,而两个人终于也离得越来越远,直到他的背影和脚步声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她才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捂着脸小声痛哭起来。
*
等辛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
今天本来就是有她的夜班,听到同事说起宋清歌,便立刻赶了过来,她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宋清歌正望着手术室的门发呆,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魂一样。
辛恬担忧的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叫了一句,“清清?”
宋清歌这才像个木头似的慢慢转过头,咧开嘴干巴巴的笑了笑,“恬恬”
她一边笑,眼泪一边扑簌扑簌的掉下来,辛恬看着她这个样子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倾身靠过去紧紧抱住她,不停地安慰道:“没事的,知了那么乖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这是我的报应。”宋清歌靠在她肩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说”
不用去问,辛恬都已经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心里对战祁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层,她拍着她的肩道:“别难过了,你经受的,我都知道。”
辛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