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运棉纱出城,廖承东还是想起了那辆小车,跟许百良合计了一回。去平沙洲前大早上,廖承东早早就来到教练房间。正好天在零星下着小雨。廖承东说:“下雨了,我们开车去吧。”教练二话没说就同意。俩人上了车,快到城门时,廖承东说:“忘了一件事,还没加油。”教练说:“你去加,我也正好没吃早饭。”
廖承东就回去加油,回来时,见教练脸色难看,问他怎么了。他说肚子疼。
原来,许百良早就等在小饭馆里,扮成伙计在教练那碗面条里放了药。
廖承东说:“你身体不好,今天就不要去了吧。”
教练严肃地说:“那不行。”
廖承东一时无计可施。只好开车出了城。没一会,教练就让喊停车。车还没停稳,他就急着下去,来不及找地,脱了裤子就蹲在路边拉起来。
好一会,教练嘟囔着又上了车。
廖承东说:“干脆我们明天再去,我送你去医院吧。”
教练还没坐稳,似乎感觉又要拉,扭曲着扁平的脸,又下去,急不可耐在车边蹲下。好半天脸色蜡黄的才上了车。廖承东还是催他去医院,教练这才说:“你一个人跑一趟吧,先送我去医院。”
就这样,廖承东将车交给了许百良,许百良才得以将两大包棉纱带出城,藏在一安全的地方,廖承东骑自行车去了平沙洲。
他知道,今晚他们就是运棉纱去平沙洲的。因为范媛媛在场,他不好说话,虽不放心,但也只好让何琴音跟许百良去了。
范媛媛并肩跟廖承东在街上走着。
范媛媛说:“我本来还想去厂里跟琴音在一起,只是我母亲不要我老麻烦你们了。”
廖承东说:“不麻烦,你在家里呆着肯定闷,不如出来走动走动。”
范媛媛突然说:“我今早又做梦了,梦到了他,还像你一样精神着。廖辉,谢谢你关心我,陪着我,还给我唱歌,我给你添麻烦了。”
廖承东听出来了,范媛媛病已经痊愈了,就说:“不用谢,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
范媛媛说:“我这一生只怕连小事都做不来,让你笑话了。”
廖承东说:“没几个人一生能做出轰轰烈烈的大事,人生都是平凡的小事组成的。”
“恋爱也算小事吗?”范媛媛问。
廖承东知道,在范媛媛心里,恋爱就是天,她是病人,他只能安慰她,不能伤害她,就说:“范小姐,一个人的心胸大了,装的事情多了,即使恋爱遇到点问题,也不至于是天大的事吧。”
“我懂了,人这一生还有许多的事要去做。”范媛媛说。
“你是小姐,不愁吃不愁穿的,用不着做事。”
“我能做什么事?什么都做不了。陈克死了,我就帮不上他。”范媛媛说着就对廖承东望着。
她忽然说到陈克,这是他想不到的,她病好了,还是根本没病?可是这又是他想听的,廖承东说:“他跟我还玩得来,他死了,我很伤心,那么有才华的人怎么就死了,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廖辉,你真不知道吗?说起来何凤建有责任,他不追人家,人家会自杀吗?我虽不晓得真正内幕,但我晓得,他一定是不肯屈服日本人才死的。”
廖承东怔了一下,侧目瞥了一眼范媛媛,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瞧你,我懂廖辉,你是说我不用为了生计做事,可人总得做点什么,我喜欢做梦,喜欢做梦的感觉,每次梦醒我都害怕。”范媛媛忽然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廖承东不敢跟她深入交谈下去,就把那只鸡的事说给她听,问她:“那只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总在提醒人似的。”
“你是问我上次怎么就梦到鸡了吧,我也奇怪怎么就梦到它了。你说的对,它就是在提醒我们,它有灵性的。”范媛媛说。
廖承东觉得她说话一点不像得了精神病的人,现在,他对范媛媛除了同情,还多了几分好奇,“是你救了它,不然早就被人杀了吃了。”
范媛媛说:“廖辉,有人说,活着的东西都有灵性的。是这样吗?”
“我也说不好,应该是吧。”
“我们现在去你家,我要去看看它。你不反对吧。”
“行啊,我们这就回去。”廖承东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