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丽。
寇子佩连夜把那名太监带回大理寺审问,这是他回长安之后的第一个不眠夜。
月亮悬的很低,藏在宫檐后,寇子佩审太监审了半夜,可那人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傻子都知道,坠马事件针对的是皇上,一旦承认,是死罪一条,小太监紧咬牙关,无论寇子佩怎么引诱,他的回复只有:“不是我,不知道,不清楚。”
到了后半夜,寇子佩的耐心差不多用尽了,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终于有了回信。
寇子佩为小太监斟上一杯热茶,以极其平淡的语调说道:“我知道你怕死,谁都怕死,但是当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胆子怎么那么大呢?你说你的胆子这么肥,你在原平乡的亲人们知道么?”
小太监身子微微一抖,他的神态在瞬间大变了样,开口即是央求的语气:“寇大人,放过我爹娘,也放过我妹妹,他们只是寻常小老百姓,和宫内的任何事情都没关系啊!”
寇子佩盯着他蒙着雾气的眼睛,心想终于抓到他的软肋了。
“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只是想听真话而已。你本只是重华宫的一名小太监,我相信你不会胆大包天到真想冒犯圣上,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个局又是谁设的?”
小太监闭上眼睛,脑海里思绪万千,他最初的的确确没这个胆子,但主子让他做的事他不做,等待他的也是漫长而无尽的折磨,他之前也仔细想过,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一是这个案子没有那么容易破,普通人根本不会想到鼓声能支配马的行为,二是从马上摔下来不会使人丧命,顶多受点伤,所以他才鬼使神差的听了话,如今障眼之术被人拆穿,他的心理防线早快崩溃了,只能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做的,但当寇子佩把他的亲人拉出场后,他突然没了继续坚持的勇气和信念。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拿他最亲近最珍重的人威胁他?他进宫本就是为了那个家,除了多挣些银两让生自己、养自己的父母开心以外,他再没什么别的人生追求,他的母亲生他时差点难产死掉,他还没好好报答家人,却已落入一个注定万劫不复的结局。
小太监的肩膀轻轻颤抖了起来,他情绪很激动,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寇子佩看他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叹气道:“你若有苦衷,说出来便罢,我争取为你减一些刑罚。”
“没用的,没用的。”小太监眼里挤出了两行泪,他针对的是皇上啊,哪怕皇上毫发未损,但他的思想和行为便足以让他被千刀万剐了。
“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难道你不想让那个人也受到惩罚吗?”寇子佩沉声道。
小太监终于痛快地哭出声来:“还能有谁,我的主子,呜呜呜……”
寇子佩一惊,其实他也怀疑过齐妃,毕竟这个小太监就是齐妃的人,但是他对齐妃的了解不深,只知道她是一位失宠的妃子,由于膝下没有子女,特别是没有皇子,便也一直本分,从不参与朝堂和后宫的内斗,存在感极低,他想不明白像齐妃这种年老色衰、无欲无求、不可能再得宠的人为什么要害皇上。
此外,让皇上从马上坠落一事甚至不能用“害”来形容,一般情况下坠马不会对人造成致命的伤害,顶多摔伤,严重时骨折,况且皇上一向怀旧,虽说花无百日红,齐妃后来虽不得宠后但皇上对她的待遇其实不错,偶尔封赏,也偶尔会去临幸,她如果真想谋害圣上,有的是机会好好策划,一做做到底。
正当寇子佩紧锁眉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消息是从宫内传出来的,嘹亮而急切的嗓音划破了夜的寂静。
“大人!不好了!齐妃自尽了!”
寇子佩猛然一惊,连同那个小太监都张大了嘴巴,这个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寇子佩扔下小太监,又匆匆往重华宫里赶。
尹意陪着他在寂静无人的宫墙里来回穿梭,此时周边伸手不见五指,大多数人睡得正酣甜,他们迎着夜风,赶着去破解一个又一个连起来的秘密。
“冷吗?”寇子佩问尹意,脚下的步子倒是一点没放缓。
“还行。”
“困吗?”寇子佩又问。
“还行。”尹意的语调没什么感情,她其实又困又累,脑袋发懵,在审小太监的时候就已经上下眼皮不停打架了,但是寇子佩没休息,还在坚持着,她便想一直陪着,如果换了别人而不是寇子佩的话,她铁定撒手不管了。
寇子佩诚心说道:“对不起,等这件案子结束以后,你提个要求,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不知是因为迎面吹来的一股冷风,还是因为这句极具蛊惑性的话,尹意一下子清醒了几分:“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们很快赶到了重华宫,宫内一片漆黑、寂静,灯火零星寥落,只有这里有明亮的光和未安眠的声音。
齐妃是服毒自尽的。
到了案发现场,听宫女们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寇子佩和尹意确认,齐妃是自尽的。寇子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