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历经数年,方从父皇手中接任余晖,开创这千古盛世。说来全是马上夺得天下,他是为帝君,雄才伟略精擅骑射,身上尚且多处伤痕,其他老将征战前沿,全是刀口舔血夺来功勋,自是不必多言。
方文也听闻如是老将身强体壮,豪饮烈酒的事迹,但偶尔却也有心力不济,身憔体悴的说法。旁人说的不足为信,秦老却有不同。自家人知自家事,作为其中一员,他却是了如指掌的。
因而早前便听他之言,武将伤痕累累流血无数,最轻微者便也看天,说不得何时便痛不欲生。不止于此,连些文臣亦是如此,毕竟开国尚短,而今高坐庙堂者全然当时随者,免不了苦楚。
是以李廷如是一说,他便恍然大悟。
帝京高权者,诸位国公,兵部侍郎,户部尚书乃至最高者景阳,身上亦免不了伤痕。虽是性命无碍,苦楚少不了。既如此,这些享尽荣华之人怎肯终日煎熬,必是寻医求药。甚至有言,为此景阳召集道士炼药,究竟如何倒无疾而终。
现代医学水准维持在汤药之上,再多些便是针灸之术,其他的还未听闻。但这些确然解决不了暗疾。岁有言曰调理便可保无虞,但终究见效迟缓不得抑痛,长久下来叫人失却信心。是以一个高超医者便显得尤为重要。所以方文来了,变得炙手可热!
但如秦老一般,方文亦是自己人明自家事。所谓“医道圣手”用在他身上,便不言显贵们眼神不好,当是直接说他们瞎!如今他挺胸站出,将自身一切言明,天下人决计无有敢让他治疗的,因为会死人!
“医道圣手!你也这么认为?”呲笑一声,方文满含深意的笑问。待到看见李廷满脸希冀点头,更是抑制不住笑意。
“你这般想无可厚非,我也不再辩驳,说得多你觉我心思狭隘敝帚自珍!昨日进城太晚未至拜访长辈,失陪了!”又朝着他行礼,方文径直朝着皇城走去。
秦老的府邸是在皇城中的,这一趟拜访免不了。但知道权贵们心思后,他却有些不愿前去。原因无他,作为新晋归来的老将,秦老也颇为受人关心。去岁归京,即便雪灾弥天鹅毛纷纷,也是阻挡不住这震惊天下的消息。当日景阳敕令大封,官复原职尚还加封左卫大将军,可见圣眷之隆。
此来行踪成迷,想来江默也是有意为之,没有任何招风。今日这一走,那些尚不知情之人也是明白,自己已至帝京。往后日子不会好过了。
如是想着,他略一踌躇却也毅然前往。不说秦老对他颇为照顾,乃江州故人。所谓他乡遇故知,这也算是了!且他盘算着自己到了,江默不会禀告他人,景阳却必然知晓。对于这位九州共主他始终抱着相当的忌惮。只怕自己下船的一刻,他便知道了。
方文甚至敢肯定,自己在这微雨之中观津帝京风采,他亦是秋毫所知。
如此的话便不能拖沓,尽快觐见才是。不甚了解这位的脾性,一切须做的尽善尽美,不要丝毫纰漏。也免得留下些许峡口,授人以柄。
这样,自己是否暴露却也无关紧要。总归不能安度,面圣之后消息再也藏不住,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微微皱眉,方文苦笑一声,脚步陡然加快。今日拜访秦老,明日便去往礼部面呈诏书,是福是祸他日再定。想要搅风搅雨的人先不管,等一切落定再做打算!他心中如是想着!
走着他蓦然转头,却见李廷仍旧跟着他。见他目光不善后者也如王忠般的憨笑,笑完方文却仍旧等着他。摊了摊手他有些无奈,尴尬道:“你此去便是玄武大街,齐国公府也在哪里!你虽名气无双大乾英杰,却也无阻人归家之理!”
方文一怔,旋即才觉秦老与李屿弗竟是同朝为官同为国公,这等身份都是居于玄武大街的。这才歉意一笑,闪身让出请的手势,“小国公自便,你兵刃尺寸归去细细斟酌,入夜前送与秦国公府,想必来日便好。届时耗损几何银钱所需都折成银两盈与,一并交于在下便可,免得许多麻烦!”
“好啊,这些交于你我也放心,你且在秦伯伯府上稍待,不出两个时辰必然有人登门相送!”无缘得见神兵成事,他不免露出深深遗憾之色。不过转念眼前青年不要得罪的好,是以咧嘴一笑便应衬下来。
方文点头,也就不再多言,抱拳后便走去。
李廷站在原地笑嘻嘻的不动,左顾右盼似是寻找什么。没两下就发现了所求之物两步走了过去,却是一辆马车。
他上前后不由分说踢落驾马车夫,夺过马鞭便解开骏马骑了上去。虽说上面没有马鞍,他坐的却也中正笔直,目光睥睨后便欲驾马而行,却瞥见方文驻足,正一脸不屑的瞥着他。
李廷顿时嘿笑,蛮不讲理的气势登时弱了些许,但转头看向车夫及马车中人依旧倨傲不减。摸了摸腰间,本想付钱做着强买强卖的生意。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更不会有人敢反对。
不过手一抓空,这才想起银钱尽数给了那挨揍的客栈老板。迎着方文目光,与那车夫的诧异而略显希冀的神情,他心痛的咬着牙摘下腰间玉佩,不忍直视一般的丢给车夫。
“拿着,就当爷赏的!”说完豪迈的扬鞭欲走,却见方文不疾不徐的走来,捡起那车夫呆呆愣神还未捡起的玉佩。看了一眼后竟还咋咋一声“真是不错!”便扔下一袋银钱,对着车夫道:“拿着,这是买马的!”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