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小骑士慢慢抬起头,眼里有泪:“我不想她死,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她不死呢?告诉我,我会努力去做的!”
他挥舞着小拳头表决心,景夜沉吟片刻,笑了:“那么就祈祷吧,如果她听见你的祈祷,就会醒过来了。”
这大概是自己最满意的一个谎言,景夜看着虔诚的小骑士想。
连笙在当晚转入观察室,医生表示手术十分成功。院长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热泪盈眶。景夜没说话,只是安抚地拍了拍院长的背,一回头,便看见角落里的程屿。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四周出奇地安静,所有跟来的孩子都不见了——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本还佯装平静的景夜急了:“他们人呢?”
见景夜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程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在隔壁的值班室睡着了,医生借了毯子。”
“这样啊,我知道了。”
又恢复到起初的安静,景夜觉得很不自在,只好谎称口渴,要去走廊另一头的饮水机处接水。
饮水机旁刚好是扇窗户,这夜星光璀璨,景夜看得出神。
“你不是口渴了吗?”
程屿的声音不大,甚至抵不过热水灌入他手中纸杯的声响,景夜却被这冷不丁的问话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他。
看着看着,两个人反倒沉默了。最后,景夜深呼吸一口,略微抬起头:“其实我有话跟你说。”
程屿一怔,似乎在揣摩她可能说的话。他跟她说得太多了,而她的回应却那样少——一直以来,都那样少。
“我还记得,我五年前走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你会等我。可说真的,那时我不相信你的话,毕竟能兑现的承诺太少了。可是我回来以后,见到你,才知道原来真有承诺这回事,只是我们不适合。程屿,我真的不是那种凭着爱情就能过得好、就会别无他求的女生,我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不要让你的等待变得毫无意义。”
这大概是景夜话最多的一次,讲完之后,她默默端着自己的空纸杯往前走去。
“你相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永不消失的岛屿?”程屿沉默了一阵,忽然开口。
景夜回过头看他,眼中带着迷惘。
良久,她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8
卫靳接到景夜的电话时,正和一群朋友聊得兴起,“喂喂喂”地嚷了老半天,也没弄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好对身旁许久不见的邹煜比了个手势,说要出去接电话。
邹煜目睹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搂着自己的新女友笑得很暧昧:“老实交代,哪个错误找上门了?”
这话逗乐了在场所有人,卫靳没好气地骂了声“滚”,起身径自往门口方向走去了。
“你这是在享受资本主义人生呢?”景夜站在医院门口笑得狡黠。
“怎么可能!我这样朴素的一个人,顶多就是体验了一把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其实今天就是老朋友聚会,等会儿我就回去了。怎么,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当然能,问题是我觉得你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啊!”
景夜一阵脱力,鬼知道再跟卫靳打嘴仗会不会口吐白沫而亡,不如先举旗投降:“其实我真有事。”
“哦,说来给爷听听?”
“爷爷,您今天喝酒了吗?”
“嘿,孙女你还真别说,我今早起来胃病犯了,今天一滴没喝,光看着瞎乐了。你在哪里,是不是要爷爷来接你啊?”
“爷爷你还真聪明,赶快来市医院吧,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卫靳把车开过去的时候,景夜老远就等在医院大门口,看见他,使劲挥手:“这里!我都要冻死了。”
卫靳替她开了车门,景夜一屁股坐进去,发现里面和外面一样冷,他居然忘了开暖气!景夜倒吸一口凉气,狐疑地将他打量了个遍:“你没事吧?”
“怎么?”卫靳笑眯眯地凑近她,“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事?”
景夜见他一副欠揍的表情,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当我没说。”
“去哪里?”卫靳难得地没有继续逗她玩,直接转了话题,令景夜为之一愣。
“嘿,去哪里?”卫靳转过头看她,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景夜才听清,将手机递给他:“去这个地方。”
卫靳瞟了一眼短信里的地址,并没有马上开车,而是继续问:“谁住的地方?”
“张望,刚才找谭禹城要的,我想去看看他。”景夜慢慢将脸别开,望向窗外。
不为了愧疚,也不为了亏欠,只为了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车一路在夜色中疾驰。当张望打开门的一瞬间,眼中多少写着几分惊讶,他没有想到景夜会来看他。
紧张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一连说了好几句“请进”,景夜也没在意。
景夜知道,张望来这里后,对他照顾有加的一直是谭禹城。而他之所以能为谭禹城家新开的水果店工作,也是多亏了谭禹城对父母的游说。
其实不用明说景夜都知道,谭禹城能做到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尹蔚珊。他希望替她做些什么,她做不到的,或者没有想到的。可景夜却因为心有顾忌所以刻意不与张望接触,思及此,她觉得羞愧。
“她走了,你会不会觉得恨?”景夜望着张望的背影,情不自禁地问。
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