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歌看着一脸认真的胡九儿,看了许久,他才道:“可我只有一头毛驴!”
远处黑子原本扬起的蹄子,瞬间打了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似乎为自己主人不耻。
其实宁歌作为大洪的小文圣,哪里会如此无耻。只是自己乃戴罪之身,又得罪了日益跋扈的神衣卫。神衣卫的心狠手辣,即便胡九儿是青丘一族,若是存心要杀,也是轻而易举。宁歌实在不想牵累胡九儿。
胡九儿似乎没有听出宁歌的言外之意,满是鄙视的道:“亏你还是大洪的小瘟神,我堂堂青丘公主岂会跟你争一头蠢驴,想我也是玄武境的高手,乘风破浪,驾鹤西游,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说着,只见胡九儿凭空而起,在朝阳的阳光中,在北境荒凉冷清的大地上,宛如绽放的火莲,美得不可方物。
宁歌心神稍稍失守,立即醒过神来。想起胡九儿的话语,“乘风破浪”“驾鹤西游”不由得苦笑。
宁歌虽然对武学境界不太了解,但至少知道在胡九儿这个年纪能达到玄武境已是天纵之资。皇城巡检司张达年近三十,也不过玄武境,就能巡守皇城,可见玄武境在大洪也并不是多如草芥。
宁歌知道在玄武境的武者可以御风而行,驾灵宠遨游九天。显然胡九儿的学识不足,惹了宁歌笑话。宁歌也不曾点破。先前因梦里看见北境战事紧张,一时向胡九儿求教武学,可见,谁都会犯错。何况宁歌乃堂堂大洪小文圣岂会跟一只小狐狸见识?
胡九儿见宁歌立住,痴痴笑道:“怎样,不比你的蠢驴差吧?”
宁歌目光看向黑子,黑子仰天“呜嗷呜嗷”两声,然后委屈的转过了身,很是无奈。明明一身青色,被无良主人叫做黑子已经够为委屈,现在又来一个青丘公主说它是蠢驴,这就没法活了。
宁歌知道暂时无法说服胡九儿不要跟着自己,但想到青丘一族现在正在前线抵御魔族,自己也是要到边境去,倒也顺路。
十余日后,越往北,天气越发寒冷,宁歌不时地在青驴的背上打了好几次喷嚏,好几次都被胡九儿嘲笑。
胡九儿一身火红看上去十分暖和。青丘一族自从南方迁到北方历经数千年之久,已然习惯了北方的寒冷,如今即便举族迁到雪宇城也是没有问题。只是雪宇城随着历代魔族的入侵,已然成为军事重地,青丘一族除了每年到雪宇城祭拜许丘,倒也没了继续往北迁的念头,留在了青丘。
然而,这一次宁歌的目标却不是雪宇城。十余日前,宁歌说青丘搬到雪宇城他才有可能教授青丘一族,那是因为雪宇城距离宁歌要去的地方很近。如今魔族已然突破两万里的边境线,宁歌自然是要经过军事重地雪宇城的。
边境往北十万里,那是山河关,虽然宁歌梦境中已经看到被魔族攻下,但他的终点就是那。只要太祖皇帝不曾改变圣旨,宁歌依然是要到那里去的。
令宁歌奇怪的是,这些天以来,他的梦境再也不是关于北境魔族入侵的事情,而是一个拳头。
纪灵的拳头。
遇到胡九儿的那天晚上,宁歌同样遇到了纪灵,甚至遭遇了纪灵的一个拳头。但那时,宁歌根本没有看清纪灵如何出手,他就已经躺在三里开外的地方,胸膛下陷。
纪灵是流意境的高手,拳如意流,宁歌即便受封“文圣”,周身灵气环绕,也不过是防御比常人更强一些,别说当时他注意着黑夜中的纪灵距他还有一段距离,即便纪灵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无法看清纪灵的出手。
但宁歌看到了。
这数十天来的梦境,只重复一件事,纪灵的拳头。
纪灵的拳头出得很慢,慢到宁歌不敢大喘气的看着拳头破开层层灵气,像一粒石子落入湖中溅起涟漪,然后落在胸膛,胸膛一点点陷落下去。
宁歌感到了胸闷,多次在梦中惊醒。
没有人比宁歌知道,那天晚上那一拳给他多痛的感觉。要不是要在纪灵面前撑住面子,要不是后来胡九儿给了他一颗丹药,只怕宁歌会在纪灵走后的一瞬毫不犹豫的昏倒。
这也是宁歌要胡九儿交他武技的一个原因。
宁歌在小毛驴上慢慢的握紧了拳头,然后迎着微冷的阳光轻轻送出。此时通往北境的路上已经看不到青石板,倒是视线的极远处,隐然看见了皑皑的雪峰。
宁歌的一拳轻轻送出,微风倾斜,连阳光似乎也微微扭曲。
胡九儿听得宁歌打了喷嚏,刚要回头讥讽小瘟神体质太弱,就看见了宁歌的这一个拳头。只是回头已晚,宁歌手臂伸直,一拳已然击出。
但胡九儿还是看到了残余的微风轻轻扭曲,然后消逝不见。
胡九儿只当自己看错了。跟着宁歌行走了十余天的路,宁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显然不对,但也绝不是能一拳能打翻一只鸡的人。
胡九儿知道宁歌有一个小孩子的习惯,总爱把手抬起来,叉开手指,眯着眼睛看太阳。但这一次她仔细看了看,宁歌握紧的是一个拳头。白皙的手臂,白皙的拳头,迎着太阳,弱小至极,却又倔强的有些委屈。
胡九儿看不惯宁歌的小孩子习性:“你能不能不要老玩手,我们家老三现在都不玩自己的尾巴了,你真是长不大。”
宁歌睁开眼睛,收回拳头,看着一脸认真的胡九儿:“你不是青丘的小公主吗?怎么还有个老三?”
胡九儿听宁歌总算盘问自己的家事,有些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