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说的当真好听,”三皇子展颜一笑,原本刚毅的面容上浮起了几分鄙夷,“母妃既然这么懂父皇,那便该知晓,父皇心中之人一直便是潇贵妃,于乌和宛玉不过是习惯,早晚能够戒得掉,母妃这么横插一脚,不过是等着坐收渔人之利罢了。可母妃不必避着我,咱们母子连心,方能成大事,来日我登上大统,母妃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岂不快哉。”
德皇贵妃轻轻摇了摇头,手中的佛珠捻得轻声作响,“我不能,烨儿,我要给你留条后路,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好歹你不至于同你二哥一般,孤立无援,只能束手就擒。烨儿你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起了弑父的念头,你父皇方是你最后的靠山。”
“母妃若是这般说,那便算儿子今日白来一趟了,”三皇子起身往外走去,“等到儿子将来一统天下的时候,再来和母妃谈母子情意吧。”
德皇贵妃叹了口气,终究是劝他不得,只能给佛祖上了几柱香,望他可以庇佑冀烨一二。
原本冀镡觉得太过血腥不想带魏央来瞧,只是魏央不知哪里来的韧劲,非是要亲眼见着冀璟被斩首方才甘心,苏晋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在菜市场不远处的一个酒楼要了张靠窗的桌子,午时太阳正好,完全可以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冀璟已经被贬为了庶人,剥去了蟒袍,只着了一件xiè_yī在天牢里被关了三天。虽是夏日里,天牢中却是丝毫不见天日,又冷又潮湿,蛇虫鼠蚁又多,不过三天时间就将冀璟折磨得不成样子,两颊塌陷下去,显得颧骨高耸,瞧着瘆人得很。
那些在猎宴上受害的官员家属们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后,追着用臭鸡蛋和烂白菜往冀璟的身上摔,一边摔一边哭着叫骂,一时间臭气熏天,连一旁看押冀璟的随从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魏央在酒楼之上往外看着,忽然想起前世自己死前的场景,也是这般被人叫骂妖孽,鸡蛋顺着头发流下来糊住了自己眼睛,如今世事轮流转,终于叫她等到了今日。
冀璟被五花大绑按跪在菜市场上,监斩官在一旁同旁人说着话,刽子手的刀明晃晃地举在冀璟头顶,只等着到了午时三刻,监斩官一声令下,便是手起刀落。
冀镡叫了几个清淡的菜,叫魏央先吃一点,以免一会儿场面太过血腥,叫她失了食欲。
魏央只是勉强吃了一点,便是放下了筷子往窗外看去,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靠近中间,监斩官看了看一旁的日冕,拿起面前签子便是扔了下去,一声“开斩”将冀璟吓破了胆,一股子腥臭的液体从下体流了出来,还来不及叫喊一声便被刽子手一刀砍了下来。
一个血糊糊的脑袋咕噜噜地掉了下来,眼睛仍旧大大地睁着,瞧着竟是死不瞑目的样子,魏央只觉得腹中一阵恶心,几乎一个反胃便要吐了出来。
“好了好了,”厉繁轻轻地拍了拍魏央的肩,“都过去了。”
魏央勉强笑了笑,没有吐出东西来,却是一个反胃红了眼睛,前世场景历历在目,她被绑在高高的架子上,于众人面前活活烧死,临死之前,还被人骂作妖孽,等着她被烧死之后过个好年。
那时候她的夫君揽着她的姐姐,眼睁睁地瞧着她被窜上来的火苗烧了个干干净净,连个肉身都不曾留下。
后来冀璟挥毫写下一篇赋,直言自己知晓魏央被妖孽附体之后是痛定思痛,方将她架于城门前用道符制住焚烧而死,后又请国安寺大师诵经三日超度她亡魂,一时间举国哀痛,齐齐感叹元康帝对皇后用情至深。
她死后没几日,冀璟便昭告天下说是遵从她临终前心愿,令其长姐魏倾入主未央宫,该未央宫为倾城殿,将魏倾尊为皇后,世人皆叹元康帝与原皇后伉俪情深,令人扼腕。
如今冀璟被处斩,魏倾也要被贬为官妓,她总算是不负了自己重生这一回。
被害的官员家属连冀璟的尸体也是不肯放过,差点冲上前去以牙齿撕咬,幸好被一旁的侍卫拉开,算是给冀璟保全了死后的一点颜面。
冀镡伸出手去,将魏央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捏了捏说了句:“别怕。”
魏央抬起头来,对着冀镡笑了笑,“我不怕。”
今日镇南王爷就要回来,想来此时已经快到晋阳城,魏央和冀镡正想着往回走,忽然瞧见一人快马加鞭打酒楼下而过,冀镡手一抖,不知为何心中升起几分忐忑。
苏晋牵着厉繁的手往下走,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对,转过头来对冀镡说了句:“阿镡,刚刚那人……好像是军中的……”
镇南王爷今日归京,军中之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先他一步快马加鞭奔进晋阳,而且瞧着那方向……明明是往皇宫去的。
冀镡脚下一软,幸得魏央扶了一把方不曾摔倒在地,魏央只见冀镡忽然褪尽了满脸血色,抖着唇说不出话来,忙问了句:“你怎么了?”
“阿镡,”苏晋也是松开厉繁的手过来扶了他一把,“你别……兴许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左右已经到了晋阳城外,定然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冀镡抬头,捏紧了魏央的手,喃喃说了一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