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而死。
幸好没多久,秦牧又打了过来,恢复了“大明”的统治,他也
就没死成。
“巡抚大人驾临岳麓书院,老朽已恭侯多时。”吴道行口气很
平淡,站在渡口旁拱了拱手,连身子也懒得弯一下,一看便知满身
都是傲骨。
秦牧哈哈一笑说道:“吴山长太客气了,本官此听说岳麓山上
秋光正好,是以携家眷前来赏玩一下,吴山长亲自来迎,实在是不
敢当啊。”
秦牧的话让吴道行和书院的几个教授为之一怔,携家眷游山?
不是说要重建书院吗?
吴道行一抚斑白的须子,不卑不亢地答道:“恐怕要让巡抚大
人失望了,书院大部分毁于贼手,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实在谈不上
什么景致,巡抚大人若是想游山,只怕要扫兴而归了。”
“吴山长此言差矣!正所谓不破不立,岳麓书院被毁掉何止一
次?”秦牧笑容不减少,不疾不徐地说道,“自古以来读书人多喜
欢去凭吊古迹,在一片废墟上感怀古今兴替之情。象岳麓书院这种
千年书院,即便成了一片废墟,又岂能掩盖得了它传承千年的书墨
之香?不瞒吴山长,本官就喜欢废墟,来看的就是废墟,哈哈
哈.......”
这番话让吴道行不禁发出一声冷哼,秦牧是赣南巡抚,不回赣
南去,却在湖广指手画脚,这本身就让吴道行看不惯了,再听他这
番话,如何还能忍得住。
旁边的一个教授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吴道行仍置之不理,傲
然昂着头,不拿正眼看秦牧。
秦牧浑不在意,呵呵笑道:“吴山长年事已高,再要上山恐怕
不容易,不如就留在山下,本官与其他人一同上山看看,就不劳驾
吴山长了。”
“老朽年事虽高,但这身子骨一向还硬朗,老朽既然身为山长
,这书院的一草一木自然要留心看护好,巡抚大人自赣南而来,难
得有机会上山一游,老朽岂能不奉陪左右?”
再傻的人,这时也闻出火药味来了,大概多数人都没想到,秦
牧与吴道行一见面,火药味就这么浓,因为缺乏心里准备,所以一
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秦牧又是哈哈一笑,十分爽快地说道:“吴山长老当益壮,可
喜可贺,既然吴山长坚持,那就有劳吴山长了。”
这时秦牧的随从抬上几张竹辇,竹辇上围有纱幔,杨芷和云巧
儿、董小宛各乘坐一张。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秦牧也不吝啬,给了吴道行一
岳麓山高达百丈,连峦叠峰数十里,有如一道天然屏障,横亘
长沙西面。主峰云麓石骨苍秀,山下湘江北去,如玉如带,桔洲浮
碧江心,山的北面有望月湖,一片秋水长天连着紫气青烟。
岳麓书院就建于山林间,往日廊殿楼阁依山畔石,朗朗书声回
荡在山花翠叶间。凭栏远眺,云帆出没江波里,古城墙廓尽入画图
中。
但现在,岳麓书院被叛军损毁严重,八成以上的殿阁学舍已毁
于战火中,剩下一片令人唏嘘的废墟。
不过秦牧游兴似乎没有被眼前的废墟影响,书院没了,山林秋
色还在,湘江还在,望月湖还在不是?
一群人行至清风峡,此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江,秦牧便让人在
山石下摆开酒食,大家散坐在树下,吴有道和几个教授坐在一起,
秦牧则和杨慎、邵华、何亮、还有邵华的一个朋友叫郭金台坐在一
起,杨芷几女侧坐于稍远处的草地上。
一杯酒下肚,秦牧顿时诗兴大发,望着山下澹荡的湘江高吟道
:“忆昔秋风里,寻朋湘水旁。胜游朝挽袂,妙语夜连床。别去多
遗恨,归来识大方。惟应微密处,犹欲细商量。”
哎,他这诗一诵出,吴有道坚硬的表情立即松弛了下来,原因
嘛,这首诗是朱熹回忆起与张栻在岳麓书院讨论学问的情景时作的
。
他抚着那花白的须子,一脸向往之色叹道:“遥想当年,朱张
两位先师会讲于岳麓书院,天下轰动,前来旁听者络绎不绝,一时
舆马之从,饮池水立涸。此等盛景自两位先师之后已不复见矣,可
叹不能生于斯时。是为老夫平生之大恨也。”
“噢?这么说来,吴山长是想做宋人,而不愿做明人喽?”秦
牧含笑发问,似是无意,但旁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挖好了坑等吴
有道往下跳。
吴有道满是褶皱的脸上顿时一片酱色,吭声答道:“巡抚大人
欲加其罪,何患无词,老朽今年已八十有四,早已参透生死,倒也
不惧怕这些了。”
秦牧哈哈一笑说道:“本官要杀人。拔刀就是了,需要找这些
理由吗?”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秦牧会说出这么彪悍的话来,包括杨慎等
人,也不禁脸色微变,秦牧这样的话近乎强盗理论,很难想象会从
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
“换句话说,本官方才那句话并不是要给你加罪,本官只是想
告诉吴先生,社会在不断向前发展。学术也要不断向前发展才行,
在学术方面,只有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大胆否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