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辇往宫中出发,夏灵兮疲乏的不行,抱着我没多会便睡着了,进到宫门,经历长长的等待,过了重重的检查,才赶在正午之前到了含象殿。
高柔就端坐在殿内的主位上,还是从前那张不喜不悲的脸。
“参见贤妃娘娘。”我顿住脚步道。
夏灵兮睡饱了,精神头十足的学着我作揖。
高柔冲我摆摆手,立刻就有侍女宣道,“娘娘请大家自便,不必多礼。”
她难得面带着笑意,打量了一会夏灵兮后,指着身旁的桌案道,“坐这儿吧。”
夏灵兮咧着小嘴看看她,又看看我,道,“谢谢娘娘。”一溜烟儿般窜了过去。
我知晓她的用意,懒得多做推辞,谢了一声,问过安好,便被引至次席坐定。几位早到一步的命妇顶着满头的珠翠,提起曳地的长裙,纷纷前来与我招呼。
余下的人也在陆续赶到,待成昭仪,沈美人和莫婕妤等人落座后。高柔才不紧不慢的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嘱托我好好招待各位,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说罢举起酒杯向众人示意。
大家纷纷起身举杯道谢,随着尚食司言一声传令,侍候在门外的宫女们端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光明虾炙、红罗丁、巨胜奴、水炼犊、金银夹花平截……不一会就摆满了桌案。
平日里就嘴碎的那几位一边品尝着菜肴,一边已经按捺不住畅所欲言的冲动,她们试探性先聊了些家长里短,高柔只偶尔应和几声,大多数时候都在逗弄着她身旁的夏灵兮,夏灵兮原本还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置上,没过一会胆子就大了起来,眼下已然快歪到在高柔怀里,我眼光扫过的时候,高柔还喂了她一勺小天酥。
我真……
“这位是景家妹妹吧?”坐在我身旁沈美人笑着对我敬了一杯,“妹妹婚期将近,在这先道声喜了。”
我连忙起身回敬。
“不知道王公子的腿伤是否好些了,可惜了大好男儿啊。”我后排传来这话后,立时就引来了关注,于是向我贺喜又表示惋惜的人愈发多了起来,我不胜其烦,偏有那好事的又起身道,“泽姐姐跟王家公子早有婚约,横生了几番变故,如今终算圆满,也是好事多磨,你看你们一个个的缠着不放,王公子知道了要心疼的。”
众人闻言就是一阵哄笑。
“恭喜景妹妹。”高柔淡淡的说道,“西域那边新传来一道菜,唤作天花毕罗,今日也做了。”
她话音才落,就有侍女用镶金的莲花玉碗给众人呈上这道菜,这天花毕罗是各色果脯就着糯米炒制而成,我尝了一小口,咸香适宜,还隐有酸甜的味道,着实新鲜好吃。
因着高柔适时的打断,众人搁置了我的家事,转而去聊其他,见气氛愈来愈好,有的人嘴上便没了拘束起来。
“近日来闹的满成风雨的延兴门一案,你们听说了吗?”
“有人呐,在延兴门上悬了三具无头的男尸,到第二天清早才被打更的发现。”
“哎呦,延兴门靠近东市,每日都有大量的人马巡逻值守,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块地界上行这等事。别说了,别说了,怪慎得慌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成昭仪居然阴阳怪气的接着这话题插了句,“前段时间街头巷尾还都谈着击鞠场的事,这么快就成了明日黄花了。”
击鞠场一事不久前已经尘埃落定,盖因建造时滥引地下水致土层空洞,又兼所用砖石为残次品,才引发了如此严重的地陷。为着这事工部从九品以上官员罚俸半年,工部尚书谪迁江州,水部郎中革去官职。当然这其中判罚最重的还要属司采办的莫郎中,刑部的人在莫府搜到一本账簿,账簿上详细记载了他历年来在各项公事上贪污受贿的记录。据说莫郎中的女儿莫婕妤带着她的儿子七皇子在大殿前跪了一天一夜,圣上才从轻判了个刺配充军。
莫婕妤今日就在场,听到击鞠场三个字已经面色不善。
我给自己斟了杯马乳葡萄酒,抿了一口就望见高柔正低头对夏灵兮轻声说着些什么,并没有理会成昭仪的话。
“工部这帮人,真真儿个朝廷的蛀虫。”
“可不是嘛,这北击鞠场才修了几年就不成了。”
“呵,要我说,这场子是小,人命是大。”
高柔闻言咳了一记,那几位立时收了声。
沈美人似乎不愿意就此翻过,连忙道,“咦,莫姐姐脸色好差啊,这是怎么了?”
“莫姐姐身子不适的话不妨去歇息会。”高柔一边抚摸着夏灵兮的小脑瓜,一边对着莫婕妤道。
莫婕妤感激的看了高柔一眼便匆匆起身告退。
成昭仪和沈美人见高柔放走了莫婕妤,也就没了逞口舌的兴致,其余的人不愿见到场面难看,都很默契的不再提击鞠场的事。
待到饭毕,几位着素服的女子端来茶坞、茶灶、茶焙、茶鼎、茶瓯等物件,在大殿之中表演起了煎茶道。原来高柔将歌舞助兴和诸如投壶这类的游戏环节改成了品茗。
品茗是雅事,既是雅事,就不适宜喧嚷,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所幸就没有人再随意言语。
不得不说,宴席进行到这里,才真正让我觉得不愧是高柔主持的,跟她这人一样沉闷就对了。快散场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强忍着哈欠,高柔向众人的家眷问了安好,留了我和夏灵兮,大家只当贤妃娘娘可怜这孩子要再叮嘱几句,便都忙不迭的起身告辞。
高柔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