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住的这个院子位置实在独特,前面一重院子是晨风的。晨风习武,论文,只在前面,若非要事,轻易不到后面来。微雨的阁楼则在第三重院子里,木兮调皮时常说,哥哥看的是前门,姐姐守的是后墙,木兮最是可怜,日日被你们看着,不得自由。
而今木兮藏了心事,注意力只在前面,外面稍有点风声,她都疑心是落大伯来喊晨风哥哥了。是以,这一夜木兮并未合眼,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就怕他们悄无声息地走了,单单撇了她在家里。躺到半夜,木兮实在困了,忽然想起一个好主意。晨风一般鸡鸣既起,木兮料他出门,不会走夜路,便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带了小孔的铜球。她把球轻轻放在鸡笼里,球上系了长长的绳子,挽在自己手上,这才放心睡去。
一夜无话,睡到天明,鸡叫了数遍,木兮才醒来,轻拽线绳,昨天放好的铜球,竟骨碌碌在她门外打转。木兮开开门,见铜球果然在她门外,球下压着一张字条,道:“我和落大哥上山去了,若遇到有趣的东西,带回来给你。”
木兮撇了绳子,发足狂奔。五丈崖的大体位置她是知道的,因为指着地图,晨风哥哥不止一次地说过,这里风景绝佳,却虎豹横行,异常凶险,木兮只记了前面四个字,缠了晨风好多次,想去五丈崖看看,都被晨风以各种理由推却了。他非但不带木兮去,便是自已打猎,也不上那边,木兮只好苦等时机。
也是天助木兮,木兮追了约有里许路,终于远远望见了晨风和落之稀的背影。他二人动身虽早,却被其他的事耽搁了,是以,木兮能够追得上。木兮不由笑逐颜开,又奋力向前奔跑。她在无忧谷长大,天大地上,无人束缚着她,其他的武功虽然一毫不会,偏是这脚程无人可比。又追了半个时辰,离晨风他们不过三四丈远,木兮略松了口气,借着树林掩映,走得才慢些了。
终究怕被他们发现,又怕林中突然蹿出走兽猛禽,木兮含了一颗隐身丸,缓缓咽下。那味道酸甜可口,且芳香扑鼻,正是幼时那股味道,木兮的心登时酥软了。
五丈崖并非因崖高五丈而得名,而是因为这里地形奇怪,孤峰林立,差不多隔不多远就是壁立千仞的一座山峰。若非有通天本事,寻常人等虽然明知其中物产丰富,也轻易不敢进来。木兮日常看书,实在理解不了太多的意思,只当那些话不过夸大其词,哪里就有那么险恶,不料,她才攀爬到一座峰的半山腰,一阵迷雾晃过,她眼前顿时不见了晨风和落大伯的身影,纵然木兮自忖胆大包天,孤身一人呆在这险峻山峰上,耳边听着不知是何种鸟兽的鸣叫声,不由的双股颤粟不止。休说是往前追赶晨风,叫她后退半步,她都胆战心惊。
忽然狂风大作,沙石铺天盖地,木兮又惊又怕,一点点向下挪动着脚步,渐渐的,竟连来时的方向也迷失了。
“晨风哥哥。”木兮忍不住大声喊,“你在哪里?晨风哥哥,你在哪里?”
在无忧谷,木兮从来不用刻意去找晨风哥哥,无论她站在哪里,她只要登到最高处,大声地喊,晨风哥哥就会从天而降。木兮说,晨风哥哥,你是千里耳吗?晨风捏捏自己的耳朵,将手拢在耳边,学着她,大声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有一次,恰好无不知爷爷经过,木兮就喊,无不知爷爷,无不知爷爷,晨风哥哥笑话你耳背。她仿佛还能听到自己的笑声,和晨风哥哥受了捉弄的“愤怒。“晨风哥哥,你不要嫌弃木兮不能陪你饮酒打猎了,这次若是能活着回去,以后木兮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又是一阵狂风刮过,木兮立足未稳由山上滚了下去。她双手抱着头,想大声喊叫,哪知张着嘴,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仿佛她在谷中调皮时,晨风哥哥在她身上施的“禁声术”。
木兮想,这沟不知有多深,一路滚下去,怕是要到奈何桥边,等孟婆的那碗汤了。奈何桥,孟婆汤。最初听到这个故事时,木兮是那么的惊奇,一直在问,若我这一世过得不快乐,下一世,我可否成为世上最快乐的人?若我这一世得不到朝思暮想的东西,下一世,我可否心想事成?她的话逗得微雨姐姐和晨风哥哥大笑了三天。后来,微雨姐姐自忖有神仙之身,无生无死,幻化出奈何桥,陪木兮去体验什么是轮回。木兮指着书中的情节说,只有奈何桥还不行,还要有彼岸花。微雨姐姐听罢,煞有介事地在桥两边种出了彼岸花。木兮道,孟婆呢,汤是孟婆做的。微雨姐姐无可奈何地笑笑,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老婆婆的衣装,却再不肯将自己变成老婆婆的模样。俏丽的微雨姐姐,穿着宽大的粗布麻衣,站在桥边,捧了一碗水给木兮。声音苍老:“姑娘,喝了这碗汤,你就能忘记今生今世的一切苦恼烦忧。”木兮郑重地接过水碗,一饮而尽,心想,我进无忧谷时,定是喝过这碗汤,要不然,我怎么不记得,我来自哪里。木兮,终不然,真是树上结出的。
那天,喝完“孟婆汤”,木兮假装失忆,晨风哥哥来找她,她认真地打量着他,道:“你是哪一家的阿哥,我以前见过你吗?”晨风哥哥被她吓到了,夹着她去找无不知爷爷,因为无忧谷中唯有他见多识广。孰料无不知爷爷才从睡梦中醒来,竟然问他:“你是哪家的公子,如何这般轻浮。可知姑娘年纪虽小,与你终归男女有别。”晨风哥哥揉着她的头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