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忽然道:“木兮,族长来了。”
木兮听他说族长来了,心扑嗵扑嗵地跳着,急问:“族长在哪里?”
阿凤将她的身子一推,道:“族长在那里!”木兮经他一推,身子向后跌去,她以为这回摔在地上,必然又得伤动筋骨。哪知身子竟跌在一个软绵绵的所在,木兮睁开眼,额头已自惊出了冷汗。看看眼前,分明离了阿凤那里,回到了她现在的住所。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只是小了许多,木兮趿着鞋,下了地,走到窗前,将窗棱推高一些。这一次,她清清楚楚看清了这个院子,木门柴扉,短墙石径,正是乡间农舍的样子。木兮轻轻叹口气,自思量道:“如此看来,我这便算是被放出无忧谷了。从此以后,东奔西走,再没有人会拘管着我。只是,天地虽大,何处可为家?微雨姐姐,平日里木兮每每思及父母身世,你总是不喜,而今,离了你和晨风哥哥,木兮却是无依无靠。”
正出神间,有一老者,头戴箬笠,身披蓑衣,拄着拐杖,蹒跚而来。到了她家门首,停下来,抬起了头,恰好与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木兮,相对而视。木兮顿时忘却了昨日的血雨腥风,欢天喜地出了院子,冒着雨去迎接族长。心里道:“阿凤果然说得不错。他说族长来了,我还当族长必然是已站在门口,哪知,却是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人来。”
木兮咬着下唇,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像从前那样喊族长爷爷,族长会不会心生厌恶。她沉默无言地将族长让进屋里,搬过一把椅子,请族长坐。族长慢条斯理地除了箬笠,脱了蓑衣,放在门后,木兮才见他怀里还抱袱。族长将包袱放在桌上,道:“这是微雨收拾了,托我带给你的。她说这里面全是你的换洗衣服,另有一件以素锦做的衣服,是你亲自挑选的衣料,她连日赶着做了出来。”
木兮惊讶不已:“连日?”
族长点点头道:“你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天三夜了。灵妖虽然没有伤到你,但你那日悲痛过度,伤及心肺,一直昏迷着,连汤药都不进,为这,晨风那个臭小子险些要与我拼命。亏得微雨好说歹劝,才安稳下来。”
木兮怯怯地问:“那晨风哥哥,这几日可曾来看我?”
族长道:“若不是他,你以为你屋里的这些东西,全是凭空变出来的吗?这几日,他除了在谷中处理事物,就是来这里照料你,连屋上的瓦,都是他昨天才修缉过的,否则,似今日这样大的雨,这里怕不成了水帘洞。”
木兮环视四周,但见井井有条,不觉轻轻一笑,道:“晨风哥哥真是好细致一个人,他差不多把我屋里的东西原封不动都搬了来,连从前摆放的位置也不差分厘。”
族长看她转眼间失了伤悲的颜色,道:“你可是看大家依先宠着你,又暗自得意了?”
木兮退后一步,低眉道:“木兮知道,从今往后,木兮要自己学着成长,再没有人可以让我天天依靠着,去撒娇,去耍赖,去为所欲为。”
族长点头道:“其实我早有意让你出谷居住,一来,无忧谷的规矩还是要维护的,二来,你毕竟要有独支门户的一天,早一日出来,总比晚一日出来强。这回,灵妖出没虽出人意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无忧谷立谷千年,就像是那一株成长茂密又盘根错节的古树,看上去壮观弘大,其实风晒雨淋,不免虫蛀蚁咬。我们都是活得不耐烦的人,你花朵般的年纪,正该好好盛开,离开了也好,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待我考较一个可靠的人,送你去一个安全的所在,强过在无忧谷担惊受怕。”木兮方要开口,族长以手止之,又道,“我知道你不怕危险,心里也一直依恋着微雨和晨风,他们对你何尝不是视同已出,甚至,当了是自己的命来维护。那日,灵妖死于当场,有个把人叫嚷着,要将你当作灵妖的同伙,一同治罪,晨风为护你,自断一指,代你证明清白。”
木兮听说“自断一指”四字,急得眼泪也掉了下来:“晨风哥哥在哪里,我要去看他。”说着向门外冲去,可是冲到门口,不由止了步子,她并不知道这里距无忧谷有多远。
族长见她停住了,道:“晨风的伤并不打紧,他当日自断一指时,瞬间就震住了所有人,再无一人说长道短,落之稀安顿好老爹,亲自上门为晨风接好断指,大家现在对他是又惧怕又佩服。”
饶是听说晨风无事,木兮仍觉得心有余悸,现在想起当初执意要带紫虎回谷,懊悔不迭,只因自己图个仁义的虚名,害紫虎陨命丧身,也害无忧谷平地生波。
族长见她不似往日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心里对自己的决定颇是赞成,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他故意说道:“听我讲了这半日,你心里可是在怪罪我们?”
木兮抽抽搭搭地说道:“木兮怎么会怪你们?你们抚养了木兮十六年,木兮除了给你们添乱,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自己行事任性,好惹是非,从来没人指责过我,晨风哥哥对我尤其宠爱,不论我喜欢什么,只要我一直缠着他,他总会实现我的愿望,哪怕有时,他会为此违背族长的意志。族长爷爷,你待木兮也是极好的,木兮幼时不喜吃药,还爱生病,总是啼哭不止,你常扮了白胡子爷爷,哄木兮高兴。那个放在地上,自己的木鸭子,就是爷爷搜罗来送给我的。无不知爷爷虽然记人很差,还经常埋怨木兮调皮,翻乱了他的书,却从不曾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