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见木兮情绪低落,捋着胡须道:“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必害怕,我在周围做了结界,一般的妖魔鬼怪近不得这里,能来往的俱是凡人,你无须害怕。村里的里正我也和他说好了,你只是借住一段时间,然后搬离此地,里中但凡有瑶役赋税都请他周旋一二。每隔十天,晨风或者微雨会来给你送一回吃食,你切记不要乱跑,虽然乡野村民最是朴实,难免有些坏人流窜行凶,你只要不离开这里,便是安全的。”
木兮听了,却没有完全放在心上,鼓起勇气道:“族长爷爷,我在无不知爷爷的书上见过,说是昆仑有兰芝仙草,能解百毒,能救生死,木兮请爷爷同意我去昆仑。”族长听了吃惊非小,实在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却能有这样的见识。木兮见族长沉吟不语,道他不允,接着说,“我也知道昆仑山离此甚远,而且一路艰难险阻无数,但是木兮不怕这些,木兮怕的是世上没有起死回生的良药,既有,木兮就要想法子取回来,救治许大哥等人。”
族长缓缓言道:“你一介凡人,休说上不得昆仑山,纵有一丝侥幸上了昆仑,亦未必能求得仙草;若是万幸遇天帝开恩许了你仙草,再回到无忧谷,可知何年何月?那时……”族长本意要说,一个凡人经年累月,便取得仙草,到那时已是垂暮之年,一生统共只做一件事,诚是可惜。何况,所谓仙草,多半以讹传讹,其实未见得有说得那样神通。
木兮听族长言不尽其义,急道:“难道许大哥他们等不到我寻回仙草,便魂消魄散,再不能复生?”
族长见木兮急得眼含热泪,道:“若仙草果真灵验,难道我们不会乘风御剑,去寻仙草?虽说入了无忧谷的,轻易不能离开,拼得受天帝责罚,也去取了。毕竟人命关天,不可小觑。只是,兰芝仙草到底不如传说的厉害。天帝之女溺水而亡化为精卫的故事,你应当是听过的。兰芝仙草若是灵验,天帝怎不取了救自家女儿?”木兮听了,果然哑口无言。
正在此时,听得外面像是有人在悄声言语,接着,柴门外果真有人喊:“家里有人吗?我是左邻的王婆,听说这里新搬来一户人家,特特跑来望望。”
木兮看看族长,族长笑道:“而今,你独立门户,自是一家之长,有人来访你,你不去迎接,看我则甚。”木兮听了,踮着脚跑到外面。这时雨已经住了,天边浮出一轮红彤彤的太阳,照着半空中一道七彩的桥。然而院中尚有些泥泞湿滑,木兮不敢走得太快,两步分作三步行到门边,将门打开,见门外立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伛,身量不过比木兮高上一点,都长得瘦瘦的,穿得虽然不是太好,看上去十分干净,像是才洗过的。其中一个的臂弯里挽着一个竹篮,上面盖着一块半旧的手帕。
她们见出来的是一个娇小的姑娘,略有些惊讶,向木兮身后望望道:“你家中难道再无家长?”
“咳,咳。”族长柱着拐杖由屋里出来,道:“两位乡邻好,我是这女娃的爷爷。”
两名老伛同时屈膝,向族长行了一礼,其中一个道:“老人家好,左首那户人家,正住着老婆子共儿子一家,村里人都唤我王婆婆。这位是李婆,是我要好的姐妹,今日正来老身家中走动,听着这边像是住了人,我俩个见风住雨停了,一起过来瞧瞧。”说着揭开竹篮上的手帕,“这一篮果子送给小娘子尝个新鲜,从此咱邻里之间,互相来往,以此做个相识的起头。”
木兮忙让开一条路,道:“请两位婆婆家里坐。我刚搬来此地,正巧生了场病,今日才好些。论理,该我去看望婆婆。”
王婆道:“这没甚要紧的。”说着,挽着李婆的手,一同进了屋。她们见屋内陈设既齐整又雅致,不由叹道,“这正像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
族长道:“老儿山外有见成的田庄,平时都是儿子媳妇在打理,只生得这一个嫡亲的孙女,因庄上有人染了时疫,恐怕传给她,是以遣她来这里避一避,以后做了邻舍,还请两位多多照应着点。”说罢,族长捉了一揖,慌得婆子们还礼不迭。嘴里直叫着:“罪过,怎当得老员行这般大礼。”
木兮心里暗笑道:“族长爷爷毕竟见识了千年的风云,三言两语便将我的身世说得有板有眼。想来,若是长久在此居住,确实少不得与人交往。”只是怕大家往后还要问起这些家长里短,到时,若说多了,失了言语,倒惹人生疑。
王婆见家里连服侍的人都没有,微觉意外,道:“小姐身边怎连个丫头都不带?”
族长淡然道:“正是她的丫头染了时疫。”这话方一出口,两个婆子惊得不由退了一步,怕叫人厌恶,忙咳了半声,拿袖子掩了口道:“如此说来,真是凶险,不知小姐可曾让大夫瞧过,花枝一般的女孩子,可别也染了病。”
木兮道:“不妨,不妨,我已服过药了。”
两个婆子对望一眼,肚里俱思量着,这小娘子来了两三日,一直不曾露面,听方才的说话,这几日一直病着,怕不是多少染了点时疫,我们真不该鲁莽闯进来。这样想着,便觉不自在起来。
李婆暗暗扯了一下王婆的衣袖,递个眼色给她,道:“我家里老头儿快回来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你那孙子刚还嚷着饥饿,你难道不回去吗?小心你媳妇怪你。”
王婆道:“正是,我也是见小娘子长得伶俐,心里爱着小娘子,才忘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