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乌云低垂,大雨倾盆如注,宛然黄昏时分,一阵一阵的风在茶棚内穿堂而过,打在人身上,分明是腊月间的刺骨朔风。那几个壮年汉子吃不住冷,蹉着手,跺着脚,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木兮心里既忧且惧,便不觉得冷,直直站着,没有一丝瑟缩之态。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天边渐渐有了些晴朗的意思,他们几个不好就此绑了木兮,其中两个,无非张三李四之流,在顾老八的授意下,一左一右,两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人,生怕她会跑了。
顾老八自以为安排得当,和那个一脸胡子的人,坐在靠里的一副座头上,头抵着头,窃窃私语着,不时回头瞅上一眼木兮,见她未插上翅膀,脸上笑意渐浓。
木兮看似镇静,实则心里七上八下,好不慌张,不知这回落在他们手里,要受怎样的磨折。暗暗的,她有些后悔出来得草率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村里寻人借些柴米再撑个十天半月,终不然,族长爷爷就这样将她弃在一个村子里不闻不问。
然而,事已到此,悔之无及,木兮只好抱着一副听天由命的心肠,继续望着雨发呆。
张三李四等人见过了这半时,木兮既不大喊大叫,又不寻死觅活,面面相觑了觑,他两人倒没了张致,不住地拿眼看顾老八。
顾老八道:“你俩慌什么,咱这回做的可是正正经经的买卖,只要别让她跑了,说不定今天就发大财了,从此以后,咱入则高屋美妻,出则俊马香车。”
木兮耳边进了这些言语,后背上刹那间惊出一层冷汗,这得是多大的买卖,才能保得了这许多人的富贵,她心念一动,趁他们犹自作梦未醒,飞快地从头上拨下金钗,抵在颈间,道:“是怎样一张告示,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人,你们若不说清楚,我现下就死在这里,叫你们人财两空。”
茶铺的伙计吓了一跳,忙前进一步道:“姑娘切不可寻短见,我们这里是集庆村,取的是集庆有余之意,我可只指着这一项卖茶的经济养家糊口,若你死在这里,我一家老小都要跟着饿死了。”说着,真是恨不得当时跪在地上,叫声“姑奶奶”。
顾老八倒没想到木兮性烈至此,嘿嘿笑道:“这小娘子看似柔弱,却有股子硬脾气。可是,在爷们手里,再烈性的人,也能叫她变得乖巧。”
木兮听了,身子抖了抖,手却没有离开颈间,那伙计慌得奔到顾老八那儿,哀求道:“八爷,您就明明白白告诉这位姑娘罢,再这样猜着哑谜,可不似逗着一只雀儿,这雀儿若一意寻死,岂不是晦气事。”
顾老八叉手胸前,嬉笑如花:“回姑娘,传说寻人的是一位年轻的贵公子,身后随从无数,他们一行人在立罗镇的每条街上都贴了告示,许出的赏金是200两黄金。姑娘想,他找人都肯花这样大价钱,若是找到了,这人必被他视如珍宝。姑娘享福的日子到了!”
这种事,木兮闻所未闻,心里道,我怎会是他要找的人,除了无忧谷,便是前方这村子住得最久。除了越轻尘,只认识一个盛天,何时与什么贵公子相识过。这若去了,实在不知是福是祸。她问道:“若找来了他,发现我并非是他要找的人呢?”
这样煞风景的话问出来,顾老八立时变了颜色,恶狠狠地道:“你最好盼着他找的人就是你,否则,似小娘子这般身份体段的人,说不得,是要卖到青楼楚馆的。”
木兮大惊道:“世上怎有你这种恶人,你是我的甚么人,要你来卖我?”说着,就又向外面冲去,怎当得那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都力大如牛。木兮急得险些掉下泪来。
顾老八将木兮狠狠地推了一把,道:“你最好老实些,若不是怕你身上带了伤,不好交待,老子现在就要叫你知道知道厉害了。”木兮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一口气憋在喉咙那里,上不得,下不得,哭不得,叫不得。
“八爷。”伙计生怕出了事,小心劝着,“这小娘子看着也是没见过世面的,怎经得起你这样吓她,依小人之见,这会儿雨小了许多,何不叫人去镇上请了那公子来,早些把她出脱了,强过在这里哭哭泣泣,若是有公人经过,怕不要问爷一个拐带良家女子之罪。”,
顾老八道:“是她自家走来的,又不是我们去寻她来的。”话虽如此说,他看看外面的雨小了些,招手叫李四来,吩咐了几句,“你去立罗镇将告示揭了,请那位公子来这领人,路上若有人问,全不要理他,没的走漏了消息,再便宜别人。”
李四诺诺连声,冒着雨走了。
这雨一直在下,从早至晚,并不停歇。余下的人依旧防着木兮逃跑,并不敢挪动地方,一个个虽饥肠辘辘,却都忍饥挨饿等着。正自等着不耐烦,遥遥听着似有车马之声,那些人登时精神百倍,全直着身子向外张望。果然,不远处有一人冒雨驾着马车,向这边驰来。车辕上坐着的,正是被指派去报信的李四。
车马在茶棚外停下,一个披着蓑衣的青年公子,由车上下来,大踏步地闯了进来。那些人也齐心,全挡在公子面前,道:“公子先看了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兑了赏金再领了她去。”
公子厉声道:“若果是我要找的人,一分一毫都不会少你们的,末了,再加百两。”
那四五个人听了,俱手舞足蹈,有一人许是高兴得过了头,“啊呀”一声,昏倒在地上,旁边的伙伴急忙去扶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