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办公室,看到秘书买的早餐还搁在桌上,一杯咖啡早没了热气。
何院长端着咖啡和三明治,慢慢地走过住院部大楼。
顶层的三间贵宾病房依然一贯的静谧,跟外面的生死轮回的接诊台相比,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但病痛和疾病是公平的,哪怕拥有一座财富矿山,生命也只能依赖于心率的一道不断跳跃的曲线。
何美南熟门熟路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杜柏钦已经撤下了气管插管,护士刚刚帮他做完雾化吸入,他倚在床头,偶尔低低地咳嗽。
何院长端着咖啡,翘着腿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今天好点了?”
杜柏钦看了他一眼:“没睡好?”
何美南正欲大倒苦水,却先皱眉,按了按胃部。
杜柏钦看了他一眼,微微提高了声音:“司三,咳咳……”
话没说完,却先轻咳起来。
杜柏钦勉强压制住了咳嗽,他插了几天的管,嗓音异常沙哑:“让人给何院长热碗粥。”
这是一个豪华的病房套间,配有奢豪的客厅,厨房,单人陪护间,还有一个病人专用的洗手间。
何美南从善如流,将咖啡递给给司三带走:“我一会出去吃。”
语罢他站了起来,走到病床前,摘下的听诊器。
杜柏钦穿了医院的白色蓝底条纹的住院服,病了一场下来人都清瘦了一圈,额前的黑发长了一些落下来,衬得一向的英俊五官,显得格外的苍白干净。
他病中没有什么力气,说一句话都咳喘得难受,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躺着,这么一个山明水静的年轻人,和他平日里冷锋暗藏的军机忠臣的形象,倒是判若两人。
何美南将听诊器塞进他的胸前,仔细听了一会儿,才收起来说:“怎么不见罗特来了,有个病例想请他看一下。”
杜柏钦说:“他前天回意大利了。”
何美南说:“怪不得,他跑得倒是快,你住院,罗特有事,你庄园里的家庭医生都乱了套了,电话直接打到我行政办公室。”
杜柏钦心觉不对:“怎么回事?”
何美南抱怨着说:“折腾了我这几天累得够惨,我连夜把急诊科主任从床上挖起来,你到底是要欠我多少人情啊——”
杜柏钦手撑在床上坐直了身体:“谁?”
何美南说:“唉,你别激动,听说是罗特给你姑娘静推了10安定,她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低血压引起了头晕胸闷呕吐和轻微的肌肉痉挛。”
杜柏钦坐了起来,沉着脸朝外唤:“司三!”
司三这时站在门外,只好硬着头皮作答:“束小姐想要走出庭院,侍卫们阻拦了一下,然后束小姐合理性地使用了一下她手上那支格洛克,打碎了爵爷的那辆古董车的三块玻璃。”
杜柏钦提了口气,胸前却是一阵刺痛,他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掩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司三慌忙走进来给他递上一方深蓝格子手帕。
何美南扶住他半躺下来。
杜柏钦用手帕捂住唇角:“咳咳,我要出院。”
何美南说:“不行。”
杜柏钦咬着牙道:“我出去一下再回来。”
何美南继续答:“不行。”
杜柏钦气得不再理会他:“我召律师来自己签字出。”
何美南拉开抽屉撕开药水,气呼呼地答:“尽管出!看你走不走得出医院大门!”
杜柏钦一声一声咳嗽得愈发难受,人都有些无力支撑身体。
仪器开始啸叫起来。
何美南气得跳脚:“啊啊啊,你有完没完啊——”
何美南扯过墙上的电话:“请那主任到5019病房——”
、42
寒夜里庭院的树影憧憧,路面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但仍有些滑;司机小心翼翼地踩下了刹车。
一直平稳地行驶的车辆在前廊停下。
灯光在风中飘摇,冬夜里整座山庄安安静静。
蓁宁晚上在一楼小放映厅看电影;泛鹿庄园装有一个私人影院;百平方米的放映厅只有寥寥数个座位,放置是的舒适的沙发套椅;二百寸的屏幕,用的是一款经典的丹麦音质系的家庭影院,这个专门为丹麦王室制造音响的专业公司,最擅长将世界顶级的音像工程和艺术设计完美地结合起来;蓁宁因此特别喜爱这一套作品中散发着的浓浓古老艺术气息,放映厅的左侧搁置了一个近墙高的原木柜子,杜柏钦收藏有近千张原版电影光碟,有些同一部电影甚至有古老胶片版和重制的蓝光等多个版本,蓁宁爬上架着梯子在顶层随手翻了一张,司三召来的一个专业的放映师早已在前面候着,那个年轻的男子看样子也是杜府家臣,待她客客气气:“束小姐,就是这张了?”
男子调好设备,对着蓁宁微微鞠了个躬,然后轻轻带了上门。
一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恋人在乱世中分散,多年后女孩长大沦落风尘,在战时的伦敦街头一群流莺之中,她接待的客人竟然是旧时爱人,那男人有一张极其动人的脸孔,军服笔挺英气逼人,一夜fēng_liú后在简陋的战地小飞机场,女子看着她爱的男人驾机离去,一头金发下的秀丽面容,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她后来怀了他的孩子,男人最后却为国捐躯。蓁宁捧了杯酒,眼眶默默地发烫,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直看到片尾最后一个字母在黑色的屏幕上滚动到消失不见,又独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