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天师,免礼!
禀太后,牛天师姓牛,名青云,青即是老子出关骑青牛的青,云便是凌云可期的云。眼见得太后急急而来,却还不知道自己举荐这人的名字,习侍郎赶紧回禀。
牛天师,哀家听说你的本领高强,在北岳之地便以制服作乱的千年鱼妖而闻名遐迩,今日一到习卿家家中,便看出他有小人作祟,轻轻一语便消灾解厄,这等道行,小儿盼得你来,当是福音。
上下先打量了一眼,见这天师实在其貌不扬,甚至以她看惯了都在水平之上的人的感觉来说,乍一见之下险些要诧异他的奇丑,可是现在小儿子的情况实在拖不得,病急乱投医,或者丑到这种份上,也不是普通人能长出来的一种异能罢!
太后把自己的疑虑按下,先说好打场面的话,不过在来时她心下也有了计较:这习侍郎在朝中一向是个八面玲珑的圆滑人物,墙头草、两边倒,出了什么错来鱼也似的滑溜开,谁都拿他不住。此次肯以性命担保,这能人当是真正的当世高人——也许,小凤辰的性命,就悬于他手了!
太后娘娘赞谬!贫道师从茅山老祖,承业紫云先师,平日里只不过习得一些相星占卦、扶乩问神之术,不敢说高深。但修道之人以天下道为本务,替人看相解厄却是份所应为。即是太后烦忧,事不宜迟,可否先让贫道见见五皇子,看看他身边是否有邪物缠附。
听得他的事迹竟然连深居宫中的太后都有所耳闻,牛青云这下尾巴快翘上天去了。却原来是这习侍郎怕自己找来的天师名头不够响亮,自是把他之前的事迹写在奏章上加以润色,直说得天花乱坠,天上才有,地上绝无了。
不过在一片颂歌中也还记得正事,他得先用天眼看看缠着五皇子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然后才好定如何驱除——是个只想找替身的,他天眼看得到跟人家有商有量,求他放过五皇子便罢;是个顽劣的,哼哼,等他道爷回去研究过术法书,摆下天门阵祭起法器强行驱除……最最最不济,把那东西收到葫芦里去,让阿吊他们解决就是了!
牛青云全身轻飘飘地在幻想自己以后就能住在这美轮美奂的皇宫,美人们见到都叫他一声牛天师,啊啊,多么美好的未来!
牛天师,请随哀家来。
见他这么迫不及待,太后也不再多说废话。心道这道士虽然看起来奇丑,不过还真如他自己所说的古道热肠,竟是比自己还急着去为儿子消灾解难:心下欢喜,也不再多言,直接起身把他往布置成佛堂的寝宫引。
绕过扬着玉色纱缦的隔屏,里面汉白玉彻就的地面显得庄严圣洁,小小但精致的佛龛上敬的是玉观音,蒲团旁边一张软榻上,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躺在那云絮堆也似的被褥上,披散的发从枕上流泄而下,拖到了地上,小脸在一弯流水般的发中,似一团软玉般明净,清俊得太过秀气的五官,淡到几不见血色的唇紧抿,眼窝有着浓重的黑影,双眼微睁着,可是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么多人进来,他动也不动,神情呆滞得只比死人多一口气。
五皇子今天好些了没有?
坐到榻边接过旁边一小宫女手中的玉碗,太后怜爱地用丝巾拭去他嘴角流下的涎y,也只有在帝王家才可如此,千年人麦熬的汤汁不计工本地做出来,吊着保命,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个宫人端着新熬出来的蓼汤喂五皇子进食,这样的强迫性喂食,一天也不知道他多少有喝进了几滴,倒是浪费了绝大部分。
今天奴婢帮五皇子净过身,翻身五次,巳时略有些发热,换过一次衣服。
不敢直接回答看上去就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五皇子到底好或是不好,太后身边最信得过的贴身宫女只敢把皇子今日情形告之。
道长,您看……
唉,这样下去怎么好?她心肝宝贝的辰儿,活泼调皮的皇儿,整个人就这样痴痴傻傻,问他什么也不说也还罢了,就怕他疯起来又想去投湖……一个不慎真的弄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情何以堪啊!
太后抬眼看向已经朝这边瞧傻了的牛青云,已经没有心情去见怪他乡野之人不懂规炬了。
禀太后,依贫道看,五皇子身周并无邪物缠附。
先是被那少年过分端丽的面容慑到,这一忽儿才回过神来的牛青云仔细地、上上下下地看清楚了,犹豫了半晌,一咬牙,还是说了实话。
他这话一说出口,人人睑上变色,把他夸得飞上天的习侍郎更是差点没一个p股墩子坐地上了。倒是随太后而来一直没说话的国师宣了一声佛号,不知怎么,脸色反而缓和下来,向太后一礼进言道:太后,此道友果然高明!
国师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是一向严肃,甚少夸人,他又深得太后信任,这一开口,竟然承认了什么也看不出来的牛青云的能力,所有人虽然都有些将信将疑,但既然亲眼见证过神通的国师都开口了,那就一定是没错的。
那他为何昏溃至今!
太后凤目一扫,无比锐利的视线直盯着给了她希望又复让她失望的牛青云,散发出骇人的气势,已全然不像适才那个因为爱子而情伤悲恸的慈母,现在的她,是一头母狮、为了护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为一时口误而被立毙阶前的惨案在这华美却又威慑人的皇宫发生,也不过等闲事尔。
这……请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