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
她在梁王新建的宫殿前徘徊。她在睢阳已经住了十多天,度日如年。
曜华宫前竟然也有杜鹃?这么像未央宫。杜鹃花的枯枝没了明珠的小腿,明珠沮丧,关于汉武时代的繁华似锦,关于当下心情的悲凉荒芜。
明珠开始承认一个事实——她在另一个时空,一个没有霍去病的时代。
她要回去!
去病怎样了呢?生命本已经不多,他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关于霍去病的记忆向洪水猛兽一样冲洗她的灵魂,她招架不住。
不要去想,她哭不出来。
悲伤的时候不能流泪,她是泪水干涸还是心泉堵塞?
她让自己清醒,要抓紧时间准备一切。至少,现在她还是有希望的。玉,泰山,石碑。这三样齐全,她也许就回去了。不,她一定能回去!
去病,你要好好活着,等着她回去。
“我带你看看东苑全景。”欣长高瘦的身影靠近她,揽了她就走。
明珠后退,与他保持距离。
“不看你会后悔。”梁王说,依然揽了她走。
梁王东苑是以睢阳城为中心修建的园林。方圆三百余里——多出睢阳城七十余里,如此浩大的园子怎么说看就看得完的。
茂林修竹,水榭楼台,广袤而景致迭出。明珠看得却索然无味。
他带她进曜华宫,打眼望去雕龙剔柱,金玉满壁,竟比未央宫还要奢华几分。转过曜华宫,一间稍显素淡的宫楼矗立,宫楼简雅而庄重,藏于山石树丛之中,几只乖巧的驯鹿在林中嬉戏。
“喜欢吗?”他问。
“那块玉呢?”她问。
他脸上醉于良辰美景的神情顿时暗淡,她是一个大煞风景的人。
“玉,”他继续前行,“我有。”
“当真?”她追上。
“当真。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块玉是我母后所赐,意义非比寻常。我若给你,总是要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他脚步渐慢,“那么,你告诉我,你要玉来做什么呢?”
“我要找我丈夫。”
“我可以帮你找。”
“你找不到,只有我自己找。”
“……”
“真的,我不是推辞,他不在这个世界上。我要到另一个世界上去找。……你觉得我很荒谬吗?但这是真的。我需要哪块玉!”
梁王在一方池塘驻足。秋苇枯黄,池水清冷一片。
“你闷闷不乐,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不,他在!!他还活着!!是我不在了!是我,我回不去了。”是不是泪都憋在了心里?她觉得那里发胀。
“不在就是不在,何苦追寻。”
“他还在!还在!”她显得激动,绕道他的面前盯着他永远冷淡如冰山的脸一字一顿:“他在!!你给不给?你可不可以给我?”
他只是看着她,不动如钟。
两个人僵持着,明珠欲哭无泪,身体软塌下去,脚下湿软的塘泥下陷——他拉住要落入池塘的她,她无力的瘫在他怀里。
心里蓄满的那些泪水被他紧紧拥抱的胳膊挤压,从泪腺中涌出。
她哭了。
为什么要一直告诉她他不在?他在,他在!他一直在等她。秋深了,他的身体还好吗?元狩六年的秋天他是不是安然度过?要等着她呀,她会回去的。
“玉,玉,给我玉!”她使劲拍打眼前的男人,都是他在拖她的后腿,“把玉给我!!我的玉……”
泪水一泻千里,一发不可收拾,她哭得天昏地暗。
他嘴旁的法令纹平添几分无奈与嘲笑。
他的书房里古玩简牍堆积如群山,书架一列列,一行行,一眼看不到尽头。
明珠战在香炉前,嗅着浓浓的麝香,熏烟渺渺,犹如化不开的愁。
他从书房的尽头走出来,抱着一方锦盒。
明珠老实的在眼前的几案上盘坐,他把锦盒打开——古玉清白如水,温润如珠。明珠拿起来,是一样的手感,滑腻如水再也找不到第二块。只是,怎么会这样拙钝,没有日月同天的花纹。
“是这块吗?”
“是,可又不是。”她思索着,“还有同样的一块吗?上面有花纹的,太阳和月亮。”
“没有。”他说罢要收起来。
明珠一把拦下:“是它是它。”
“是吗?”他狐疑。
“是。”她想,她要自己做一块一模一样的了。
“这玉,不能白给。”
明珠抬眼,对上他微澜的眼睛。
“明珠,你嫁给我。”
她尴尬的摇头:“大王,您不能这样开玩笑!我还要去找我的丈夫,我不会在这里久留。”
“你的丈夫叫什么?你的孩子叫什么?”他问。
她哑口无言。
“我派人去长安打探过,长安城叫明珠的有两个,一个是八十老妪,一个是三十壮汉,独独没有你的户籍。大汉武将由校尉至将军上千数人中,你的丈夫是哪个?你告诉我,你丈夫叫什么?”
“他不在这个世上……”
“他不在你又为何要寻找?!”
“你是不会懂的!”她激动地脸色涨红,“你这样的人,你野心比天大,你只知道皇位和权利,你怎么知道什么叫至死不渝什么叫相濡以沫什么叫同生共死!!”几案晃动,玉石滚出锦盒,明珠急忙接住捧在怀里。
“明珠已为人妻已为人母,大王又何必!”
看着她撕心裂肺,他心平气和。
“你不必爱我。只要你乖乖坐我的妃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