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b组的同学发现最近一向沉默寡言的渡边修哉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嘴角都挂着微笑,似乎发生了什么喜事一般。
每天的课只上一半,便匆匆请假回家,因为他的成绩一向很好,因此老师对他的行为也格外宽容,只要不拉下功课,随便他怎么样都行。
同学们虽颇有微词,可是他们毕竟没有渡边修哉那样聪明的头脑,也只能酸溜溜地说几句话,其余的也没什么办法。
森口悠子看着那个长期空着的位置,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她的视线从那个空座位上移开,转到教室中央的那排位置上,正和周围的同学聊天打诨的下村直树不经意地看见森口悠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好像一瞬间跌入了寒冬一般,惊慌地垂下头不敢看向老师平静的面孔,下村直树瘦小的身体竟瑟瑟发抖起来。
周围同学的询问声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听不真切,下村直树好想将自己缩小缩小在缩小,只要能逃开老师那似乎嫩个看透一切的目光就好。
森口悠子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乌云遍布的天空,小声地说了句:“要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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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做实验了?操作台上沾满了灰尘,白大褂灰扑扑地扔在角落里,处刑机器也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一切都没有关系,他做这些也只为了妈妈能注意到他,现在妈妈在他身边陪着他,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渡边修哉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秀美的身影,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笑容,现在这一切就像他曾经做的那些梦一样,妈妈回来了,真好。
“妈妈。”
“嗯?”
“我好爱你。”
“我也爱你。”
屋外大雨滂沱,小小的出租屋好像与世隔绝的孤岛一般,渡边修哉依偎在妈妈冰冷的怀抱里,阖上了眼睛,他的嘴角依旧带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冰冷的手指拂过少年稚嫩的脸庞,罗可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觉得幸福么?那就好好享受这幸福吧,因为你马上就会跌入痛苦的深渊,永永远远只能在地狱仰望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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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孩子?”
“都是你,全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才毁了我的的生活。”
巴掌落在身上,很痛,渡边修哉看着那个神情疯狂的女人,以及那个躲在角落里哭着说对不起的男孩纸,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样的情景,为什么这个疯女人会和妈妈长得那么像,他的妈妈那么温柔,才不会像这个女人一样毒打他,辱骂他,抛弃他。
她才不是他的妈妈。
渡边修哉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浑身冷汗淋漓,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他愣愣地看着空寂的屋子,突然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后伸出,将他抱入了一个冷冰冰的怀抱,温和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修哉,做恶梦了么?”
渡边修哉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那个冰冷的怀抱,轻声说了句:“没有,有妈妈在身边,修哉才不会做恶梦呢。”
只要有妈妈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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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村优子发现直树那孩子最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向活泼可爱的儿子意外地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害怕黑暗,害怕孤独一人,每到黑夜,家里的点灯必须要全部亮起,否则他便会吓得尖叫连连。
他不肯独自一人待着,哪怕是睡觉上厕所都必须要她陪着,否则便会表现得惶恐不安,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儿子很黏她,她很开心,也很满足,她被他需要着,就像她需要他一般。
睡梦中的下村直树不安的皱起眉来,嘴里模糊不清地吐出几个词来:“不要......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
下村直树的身体不自觉地抽搐起来,白色沫子从嘴角不断地涌出,下村优子吓得尖声叫了起来:“直树,直树,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妈啊,直树,直树......”
下村直树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妈妈那张似乎变得有些陌生的脸,下一瞬间,那张脸与记忆中的那张小脸重合,他尖叫着,用力地推开了拥抱着自己的妈妈,将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了床角。
下村优子悴不及防之下,头重重地碰到了床头柜上,鲜血霎时涌了出来,她顾不得自己满头的鲜血,急急地想要查看自己儿子的情况,熟料到她满头满脸鲜血的样子将下村直树吓得更加地狠了。
下村直树拼命地叫着,梦中的情景与现实重叠,梦中的那个小女孩从装满鲜血的游泳池爬了出来,一步步地朝他爬来,鲜血在她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那张清秀的小脸变得比恶鬼还要更加恐怖。
下村直树毕竟只是个不足十三岁的少年,这样接连的梦境足以击溃他的脆弱的神经,当初将艾美抛进泳池的狠戾已然消失无踪,他现在只是一个背下破胆子的孩子而已。
恐惧害怕,各种各样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可是独独没有对那个无辜枉死孩子的愧疚,哪怕是他一手将那个无辜的小女孩活活溺死,他亦从未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后悔愧疚。
常人看不见的黑色雾气从下村直树的脑子里涌入,汇入了站在床边的小女孩体内,她冷漠地看着那个女人不顾自己的伤痛,去安抚着自己的孩子。
真是慈爱的母亲啊,自己受了多么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