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长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却似乎有些疲倦。
黄门也咧嘴笑了笑,继续道:“所以奴才啊,就非常担心,若是做的不好挨板子怎么办。到了您寝宫跪在地上时,奴才吓得手心里全是汗。可抬起头见到您那瞬间,奴才忽然就不怕了,就好似压在身上的大山被人挪走。您那时,眉眼含笑神情温和,举手投足间虽暗藏帝王之气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锋利。这些年奴才跟着您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每日见您笑,奴才便觉得这世上什么都是美好的。可是,自庚先生走后,奴才便再也没见您笑过了。”
赵元长勾起嘴角:“那朕此刻脸上的又算什么?”
“奴才说的是心,陛下的心不笑了。”
“隔了层皮肉又岂会看得清楚。”赵元长站起来,顺手拎起了书脊。
扉页里飘下一物,旋转着落在案桌上。灯影摇曳,闪烁着单薄的光,隐隐照出那物细长的轮廓。赵元长驻步低头想看清究竟是什么落了下来,奈何桌上的油灯不够通明。
黄门拾起来拿到灯下,道:“回陛下,是竹叶儿。”
“扔了它。”
“是。”
赵元长回到榻上,信手将书册放在身旁,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然在上面摩挲了许久。
这书册,兴许是庚延一离宫时正在看的。他看到何处了,是刚开始,还是即将结束?
夜风呼啸夹杂了尘沙,幸而不厉害,还能举步。马蹄缓慢有些轻柔,踩在地上稍稍陷下去一些,又抬起。身后一人一马的脚印本是留的清明,怎知风一抹,便已消散。
尔庭城门渐渐离得有些远了,又渐渐看不清,唯有城门上挂着的指路灯还隐约可见一点红,其他的,都埋进了风沙中。
庚延一肩上围着斗巾,遮住脖子与头便只露出一双眼,流光婉转:“离他们的埋伏圈还有多远?”
高伯山紧握腰间佩剑,眼神犀利紧盯两旁,他低声回答:“已经进来了。”
“是吗。”庚延一笑了笑:“原来是想来个四面楚歌。”
不知来处的暗器割破风沙直直射过来插进马蹄旁,彪马腾踢嘶鸣险些将庚延一摔下来。此暗器之后,便是密如细雨般的飞镖齐齐射来,明晃晃的刀身闪着寒光。庚延一腿上借力双手撑住马背倒立腾起,再分腿凌空旋转,衣摆飘然足显豪气。双腿落下时猛蹬马背飞身跃起,随手抽出怀中匕首快速抵挡。
当当当许多声,暗器便全部挡下,两人分毫无伤。
庚延一落地与高伯山后背相靠,高伯山惊讶的发现,曾独自打退一队人马衣不沾尘的庚延一此时竟有些喘气,甚至隐忍咳了几声。
“延一……”
“我没事。”
短暂平静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暗器,猛然冒出的士兵手持长枪刀剑,嘴里喊着杀。
他二人神色陡然一变,身藏杀气。凭借脚掌发力前倾身体如箭迅速飞出,先前站立的地方溅起喜多黄沙。前面的士兵还未来得及摸清二人的动作便觉腹腔一热,既而鲜血蹦出,洒了足足有丈远。
庚延一落地不等站稳便借助蹲身躲枪的姿势捡起前人掉落的长刀,横步跨到一人面前由下而上从他持枪的双臂中钻起,长刀紧随只是眨眼间便刀背拦腰砍在他腰上。持枪士兵只觉腰间猛烈巨疼,松开兵器倒地不起。
庚延一单手甩了甩依旧干净的长刀,顺势转身正好挡住了一齐袭来的五六样兵刃,随即转动手腕使得长刀跟着转起搅落了那些兵刃。不觉间,又将匕首放回了怀中。
比起庚延一,高伯山下手要凶狠许多,手里的佩剑早已被血覆盖看不出原有的光泽。他灵活的步子配上绝好的轻功连躲闪都用不着便一直往前拼杀,不知不觉间他走过的地方已是横尸一路,个个满身鲜血。
与他对抗的士兵有了些许退缩,手上的力度亦比先前降了大半。高伯山只是微微翘起嘴角,毫不留情用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再拨出来时,溅得满脸殷红。
士气渐渐变得弱了,甚至已然听不见有人喊的那声杀。
风沙愈来愈烈,还能闻见鲜血的腥味,似乎还能闻见这些鲜血有些温热。刀剑相逢铿锵清脆,这激烈繁杂的声音盖过了风的呜咽。隐隐的,响起一个如铿锵繁杂格格不入的声音,沉长从容,却依然是冰冷的,有些许刺耳。
士兵外围后许多那地方,有一人缓缓走来,身形魁梧挺拔。他手里提着大刀,刀尖垂在地上划过很深的痕迹,就连风沙也不能彻底抹平。
庚延一用刀杵着地面稍作休息,发白的双唇微张,有些许气喘。他盯着来人的方向,站直身体拔出大刀:“刘名扬……”
见到刘名扬重步走来,士兵也都一一退到他身后。黄沙地顷刻间便空出来,立着庚延一与刘名扬正面相对。
“赵元长他根本就没有来,也不会来了,对吧?”
“延一!”高伯山赶过来,岂料余下的士兵全都围上来将他阻隔在外。
“对,不会来。你若想见陛下,就让我去下人头带回去!”话音未落,刘名扬便双脚猛踏地面腾空跃起。
刻了虎纹的大刀明显要比庚延一手里拿把锋利许多,刀刃上寒光划过后而凝聚于尖。庚延一自知若是勉强迎上去难免刀断人伤,于是立刀往沙中一插,以手为支飞身倒立翻转,等到刘名扬攻过来时将已然翻下的双脚往他肩上一踏,又弃刀翩然跳出几丈远落地时勾脚捡起长枪转身向着刘名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