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深,渐渐地,这个问题也淡化了。
“我想过无数遍,要怎样结束掉自己这段枯燥的人生。从八岁一直到八十岁,我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不同……可是,如果要死的话,我有那么大的勇气自行了断吗?……就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一眼看到了海边画画的你。”
好像觉得很不可思议,男人顺了顺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这些话,听起来是不是很荒唐?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过……因为想死的话,自己去死掉不就好了。害怕鲜血流出的那一瞬间,所以不敢死……被谁听到,都会觉得‘这个人真是懦弱’吧。”自嘲地低头笑了笑,柳生沉静的脸容有一点怅然:“但是,后来对你放不了手的心情却都是真的……看到你之后,我重燃了活下去的信念。不,不光是因为你,而是我对你的人生,深深地着迷了。”
终于一口气全部说完,男人的表情如释重负,显得很轻松。
陆源只感到胸腔里有苦涩的东西越涨越大,压抑着心脏的搏动,一阵阵抽痛起来。
“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
“本身对你就不公平的事情,说出来岂非让我更显得卑劣……”深吸一口气,柳生缓缓地抬眼:“我开始对你,并不是纯粹的爱情……”
“……”
“我那时爱的,是你的生活和色彩……我不想一个人在黑白的世界里活下去,我想要改变,又害怕被自己猜透的一辈子……所以,便强把你拖在身边。”
“……”
“结果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变。”男人又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的价值观太消极,结果把你也连累了,真对不起。”
真相在心底压了太久,一旦下决心挑明,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柳生略微歉疚地叹了口气:“我……太罗嗦了。”
“怎么会。再多说一点,也不要紧……”陆源听到自己极力压制的声音,怎么努力,还是有些微的颤抖:“你这些天,都不怎么开口说话……我……其实是我先对不起你……”
现在的他,也只剩下这类忏悔的语言,可以去说。
以前从没有想好好了解过柳生。
原来男人想要的,不过是他那点微不足道的色彩。
那些流淌在他日常生活里的东西,只要那个人愿意,他可以全部给他。
“你还想要吗?”难以平复的心潮下,他压低声音问出口。
“咦?”旁边的男人仿佛被惊吓到。
“我说……你还想要我的人生吗?”
“……”男人的惊讶愈发严重,大大睁开清秀的双眼,忘了回话。
“……跟我来。”实在等不下去,他一把拉过对方,大步流星地掉头离开。
沿途的风景如同一张张油画,匆匆掠过,又迫不及待地朝两侧散开——他捏着柳生细瘦的胳膊,用一种刻骨铭心的力度。
好像这样,就能让他的名字永远被记住。
临到庭院里,他陡然停下了脚步。
安静地跟在身后的柳生,就这样撞上他的后背。
“抱歉……”
习惯于听到男人动不动就出口的道歉,他转过身去,按住对方瘦削的肩。
极度认真的眼神,只一瞬,就牢牢捉住那双清可见底的眼睛。
“陆源?”男人疑惑的样子,和猫非常的相似。
他深深地吸气,又轻轻地吐出。
“本来不想给你看这些……”
“?”
“感觉像在炫耀自己的真心一样……一下子,目的就不对了。”不管对方是否听懂,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开始……只打算画给自己看,然后一生珍藏在这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
就和柳生那时的心情一样。
捆绑住所爱的人,再把真相作为一个秘密,永久地埋藏。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抬起下巴,在那白皙的额头上烙下一个轻吻。
“这是我现在拥有的,最缤纷的色彩。”
“……!”男人清浅的呼吸,好像猛然屏住。
“只要你想要,我会把它……全部给你。”
他取出钥匙打开画室的门,零乱在地的画笔和调色盘,争先涌入室内的阳光,还有……满室的画。
一张一张色彩各异的油画,墙壁上的,画夹里的,被风吹在半空中的——
无一例外,都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他睡着的姿态,眺望的神情,还有弯腰从庭院里拾起一片花瓣的瞬间……
全是他,都是他,只有他。
四周一片安静。
奔涌的色彩鲜明而温暖,将跳跃的阳光层层包围。
就好像这三年所有的不真实,倒退着变淡,直至无色。
剩下的唯有眼前无数张飘舞的画作而已。
“……”柳生被太过热烈的情景惊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
任蓝竭斯底里的叫喊,似乎就在耳畔。
是了,那时候,她是这样说的。
——他天天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一夜一夜地合不了眼。
画室……是指……这一个么。
心脏的跳动不受自己的控制,愈发激烈。他伸手捂住胸口,蹲□细细地端详脚底的一张。
每一个细节,每一点用色,都能读出强烈的感情,直指向他尘封已久的内心。
“陆源……”动了动嘴唇,冲着眼前极亮的阳光,吐出微弱的字句:“你这是……”
“还要我说的多明显呢。”那个人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