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始终未曾出声的刀凤吟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没好气道:“一个二个都觊觎我的小徒弟,怎么,跟着我还比不上当个药童?鸣儿本就是习武的好材料,你们就别整天马后炮了,听着膈应人。”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药炉的门终于打开了。
江其琛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药炉内充斥着浓浓的药香仔细分辨,还能从其中闻到一股极轻极淡的血腥味。陆鸣静悄悄的躺在床上,身上只搭着一条薄毯,脑袋上插满了银针还没有拆下来,俊俏的小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江其琛心里蓦地一揪,他几步走上前坐到床边,仔细端详起陆鸣的神色,余光一瞥就看见,陆鸣放在一边的左手腕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上面还渗着血丝,想来房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就是从这儿来的。
江其琛轻柔的拾起陆鸣的手腕,放进被子里,这才沉声问道:“师公,鸣儿怎么样?”
段清深拿起木架上的湿巾仔仔细细的擦净了手,脸色并没有比之前好看几分:“鸣儿近日性情可有变化?”
江其琛闻言周身一怔,他想起这几日陆鸣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人的确比前些日子放开许多,他还以为是陆鸣表露心迹之后的放纵。
“确实和前段时间有些不同,可是不妥?”
段清深看了一眼跟进来的吕客和刀凤吟,微一沉吟,沉声道:“你们俩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其琛。”
刀凤吟:“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段清深水袖一拂,背身而立,正色道:“刀兄,不想你的爱徒断命在此,最好就听我一言。”
三人是多年至交好友,段清深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实属少见,一时间刀凤吟也不禁心里犯怵,饶是心里仍旧不甘不愿,却还是半推半就的被吕客拉出门外。
木门合上,房内登时安静下来。
段清深背对着江其琛,二人两相静默。任段清深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接下来的话他仍是几番张嘴也问不出口。
江其琛的目光终于从陆鸣脸上挪开,他凝着段清深的背影,淡然道:“师公可是有话要问我?”
段清深思忖片刻,话到嘴边还是觉得难以启齿,于是便从侧面说道:“鸣儿身上的无量法印松动了……”
江其琛身子一晃,不可置信道:“什么?”
段清深:“鸣儿身负无量法印,正好与邪气相克。原本他即便为邪气侵体也可以很快化解,但是……但是无量法印附体者不得心生杂念,尤忌动情……他……”
江其琛微微瞪大了眼睛:“动情……师公,你是说……”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我听见鸣儿唤你‘其琛’,你们……你们可是……”
江其琛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陆鸣性情变化似乎是在他对自己表露心迹之后。难不成,这一切的缘由是因为动情?
“鸣儿与我,的确有情。”
“糊涂!”段清深一掌拍在木桌上,桌上的瓶瓶罐罐顿时碎了一地:“你们皆为男子,怎可……我方才探查鸣儿身上的无量法印,竟松动已久,这么说,他对你早就……”
江其琛眉目间有些苦色,他撇开脸去:“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
“唉!”段清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原本法印松动并非大事,可鸣儿竟在这时候被邪祟咬了,虽然法印能替他抵挡部分邪气,但就是那零星一点流窜进体内也能要了他的命啊!”
江其琛:“所以,他前几日与我通了心意,情绪波动导致法印松动的更狠了,才会让性情也变了?”
段清深:“约束久了的人,忽然松了束缚,能不让邪气有机可趁么?”
江其琛的心头好似被人捏在手心里,那手一会松一会紧,生生勒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双手攥的铁紧,连指甲嵌入掌心也毫不自知:“师公,那现在怎么办?”
“若非无量法印,鸣儿早已药石无医了……我已经用银针将他体内的邪气暂时压制住了,但若是想要长久的根除邪毒,唯有……”段清深顿了顿,转身深深的望进江其琛眼睛里:“废去他一身武功,断其七经八脉,彻底……脱胎换骨。”
江其琛不可置信的看着段清深,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遍寻不见半分桃色,他动了动嘴唇,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若是如此……同废人有何区别?师公,你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江其琛转过身,颤着手抚上陆鸣微凉的侧脸,心里的苦楚翻江倒海的快要将他淹没。
“或者,我以针封住他半成内力,再将毒血放出,而后我与吕兄、刀兄合力巩固无量法印,阻止邪气进一步侵蚀心脉。但他今后不可再心生杂念,不可再动情,如此也许能抵挡一二。”
江其琛放在陆鸣脸上的手一震,而后渐渐在他脸侧收紧。
不可动情……江其琛忽然觉得有些滑稽,但这滑稽中又飘出零星几点庆幸。
他想,还好,还好。
还好没来得及对陆鸣许诺太多,还好没开口对他说一句喜欢,还好刚刚开始,一切……都还能挽回……
他垂下头,肩膀不停耸动起来,竟是在笑。他笑的开怀,犹如春风拂面,宛若桃花盛开。他本就生的出尘,此时一笑更是令人动容。
江其琛站起身,雪白的袖袍毫不留情的从陆鸣身前拂过,带的那人的眼睫也跟着颤了颤。
他向前两步,双膝跪在段清深面前,脸上笑意半分未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