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采薇这样想着,忽然听见夏羡宁在一片的哭泣和叫骂声中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谁说荪达但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这冷淡的声音传进祝采薇的耳中之后,却瞬间打断了她伪装出来的哭泣,让她浑身一阵战栗。
——是哪里出了错?
祝采薇掩在袖子后面的面容变得异常难看,她的心脏飞快地跳动着,心里暗暗盘算夏羡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但现在似乎还是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夏羡宁吸引,一时没人顾得上她,祝采薇猛地放下手,向着前方看去。
只见夏羡宁弯腰,晃了晃荪达但的肩膀,道:“醒醒。”
祝采薇:“……”
然后荪达但就醒了。
当看见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祝采薇内心的惊恐无以言表。就算刚刚她在山洞里摆布荪达但的时候,夏羡宁也跟来了,但是他只是在远处藏身,自己可就站在荪达但身边!
祝采薇是亲自用诅咒术把荪达但咒死的,夏羡宁不可能有机会下手救他!
祝采薇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夏羡宁的记忆和功力正在逐渐恢复,运用起来也愈加的得心应手。
当时在山洞中的时候,夏羡宁虽然没有彻底猜出祝采薇的计划,但是能够察觉出对方正在使用咒术,荪达但是个关键人物,不管怎样,夏羡宁都不能让他死在自己面前。
他心念既生,法印已成,心中陡然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甚至不用念出口诀,手中气劲已经随意念而动,倏忽射出,无声无息,恰好消解了祝采薇的诅咒。
荪达但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偏偏那个时候又赶上地面震动,祝采薇一来生怕葛盼明发现自己杀了荪达但产生怀疑,二来也是没有想到还有人能在她手边把人救下来,于是匆匆走出山洞,也没来得及检查。
此刻,眼见荪达但竟然活的好好的,一旦赤穷族人洞悉自己的作为,势必反水,那么将再没有人能成为她在夏羡宁面前的挡箭牌!
荪达但到底怎么活的不是重点,重点是绝对不能让他说话,不论付出任何的代价!
祝采薇的手指已经攥住了她上一回在长流派想要用来偷袭夏羡宁的银色小箭,想要偷偷瞄准荪达但,然而这个时候,原本背对着她的夏羡宁就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突然回头,冷冷地瞥了祝采薇一眼。
祝采薇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寒意。而现在从她的角度来看,夏羡宁所站的位置正好把荪达但所有的要害部位都给挡住了,她就算冒这个险,也根本就没办法得手。
祝采薇恨的牙痒痒,行动却半点都不迟疑,眼看不少人顺着夏羡宁的目光向她看过来,她立刻露出来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脸上还挂着泪珠:“你醒了!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她从人群中跑出来,一直冲到荪达但的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在别人看来,这是欣喜若狂的表现,实际上则是祝采薇为了在夏羡宁对她下手的时候方便把荪达但当成人质,才选择了这样的姿势。
即使她唱作俱佳,反应演技都是一流,但整个事件发生的太过古怪,还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怀疑。
赵伯问道:“你不是说族长被杀了吗?”
祝采薇含泪道:“是啊,我当时明明看见的,没想到居然能逃过一劫,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她转向荪达但:“夏羡宁不是对你用了诅咒术吗,你是怎么躲过去的?你故意装死瞒过他的是不是?你这人,怎么连我也骗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家里的孩子还那么小。”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帮着荪达但把“死而复生”的理由都想好了,再加上提起来荪达但的两个孩子来威胁他,荪达但即将说出的真相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有愧,看了看夏羡宁,但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年轻人似乎并不着急洗脱自己的冤屈,只是默不作声地抱臂站在旁边看祝采薇,像是在等待什么。
荪达但浑身发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仇恨,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一脸情真意切,他简直觉得自己想吐。祝采薇放在他肩膀上的双手,就像是两条趴在那里的毒蛇,冰冷、黏腻,令人作呕。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祝采薇的狠辣,顾忌着儿子不敢当场揭发她,一时又实在做不到顺着祝采薇的意思接话,双方一时僵持住了。
荪达但的沉默逐渐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有人忍不住在旁边问道:“族长,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祝采薇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肩膀,手指几乎陷进了荪达但的肉里:“对啊,你说话啊!”
夏羡宁漠然地看着她,见证了祝采薇的表现由游刃有余到现在逐渐乱了阵脚。
他刚才没有打断,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后悔。
夏羡宁在心里想,祝采薇当初决心要偷袭洛映白来讨好葛盼明的时候,她用刀捅了洛映白又逃走之后,是否也会想如今这样,感到慌乱和害怕呢?她混到这一步,究竟有没有丝毫的后悔和愧疚?
这种人,不会有吧?
但是她所欠的那些,也都该还了。
夏羡宁看着祝采薇演够了,这才淡淡道:“他不说话是他不敢。因为要杀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千里迢迢追到灭蒙之丘找你,更是有三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