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林平之想。
管他呢,令狐冲想。
好像只是这样嘴唇相贴便能给他们带来莫大的满足,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令狐冲不知为何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然而还没等他泪花漫上眼眶,忽然感到身下一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幸亏他心头最后的那丝清明叫他第一时间松开了手,否则铁定得把林平之带得一块儿摔下来。他带着一点意犹未尽的恍惚抬起头来茫然四顾,就见身旁的贺小梅还维持着把他凳子踹出去的姿势,满面怒容低声骂道:“你们俩都色令智昏了是吧?有人来了!”说完,脚尖在令狐冲大腿上狠狠碾了碾,剧烈的疼让后者刹那间清醒过来。
三人凝神侧耳,就听得外头传来掌柜的唠唠叨叨的声音:“官爷我跟您说,就在这里面,哎哟我可瞧得真切,那人一进门就凶神恶煞地问我那对老夫妻的住处,我一瞅他那满带煞气的面相就知道他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再一想,这不就是前一阵官府发下海捕文书要捉拿的钦犯吗?哎呀,这么半天,那对老夫妻只怕已经遭了毒手了,这可怎么好,真真是作孽呀,我这店的招牌可不得砸了……”一边说着,脚步声竟冲着他们这里来了。
要不是屋里太黑看不真切,令狐冲真想和林平之面面相觑一下:他这还没大逆不道进宫偷药呢,怎么就成了朝廷钦犯了?倒是贺小梅一皱眉道:“他们找的应该不是你,你先躲起来,剩下的我来应付。”说着,他回头看了林平之一眼,心下一惊,一句“糟了”差点脱口而出。令狐冲看他脸色突变,再细想适才掌柜的言语,终于恍然大悟,压低声音问道:“平之的易容呢?”
“我最后一次换药的时候给拆了,怕他睁开眼睛一照镜子把自己给吓着。”贺小梅没好气地回答,手里已经扣了几枚银针。听脚步声,来的人虽然武功不高但人数不少,令狐冲出手是一定能打发的,但惊动了官府他们接下来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若说要灭口,慢说令狐冲愿不愿意,自己就决计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滥杀无辜。他不仅在心里埋怨道:怎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他一挥手示意令狐冲带着行动不便的林平之从窗户先跑,剩下的由自己来应付。脚步声须臾之间已经到了门口,贺小梅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向床边奔过去,令狐冲怀里抱着林平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听门外一声娇叱,官兵们几声惊喝“什么人”,随即又是兵器相交叮叮当当的声音。林平之心里头一凉,他听出来那几柄雁翎刀中混杂着一对双剑,长短双剑。令狐冲心里头一凉,他虽没那般好耳力听得出兵器,可那声娇叱他再熟悉不过。贺小梅听到这些声音,竟然手一抖,几枚银针落在了地上,只是在这般嘈杂的打斗声中,连林平之的耳力都注意不到。
打斗声很杂,很吵,但是,很短。似乎只在须臾之间,外面就重新变得鸦雀无声。贺小梅攥紧了拳头猛一闭眼,面上竟露出些许不忍的神色来。
令狐冲轻手轻脚地把林平之放下来,扶他在椅子上坐稳。随着他这极轻极缓的动作,林平之只觉得刚才心里头那一点凉意蔓延开来,钻入他每一处经络,让他连浑身的血都凉了下去。可是下一刻,令狐冲踏出一步,站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一个守护的姿势。
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这轻缓的节奏,与推开它的那双柔荑是极相称的。而这双如凝脂一般的纤纤玉手,与主人艳丽脱俗的面容也是极相称的。这应当是多么雅致的一幅画面——如果美人手中的双剑不曾兀自滴着血。贺小梅木着一张脸走过来点上蜡烛,随即又退回到一边,再不说话了。
“冲哥,”任盈盈定定地看着令狐冲,“这些日子,你身上的异种真气好些了吗?”
令狐冲身子一震:“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发作过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任盈盈努力牵了一下嘴角,目光越过令狐冲,“那么,他的眼睛也治好了?”
“托任大教主洪福,老天实在是不开眼,竟让我这样的人也能重见了光明。”林平之冷笑一下,这一笑,就又变回了地牢中那个冰冰冷冷浑身是刺的囚犯。他其实并不讨厌任盈盈,更没有理由恨她,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她,只好本能地把自己藏进壳里。
“冲哥,你掩人耳目离开梅庄,甚至连我也瞒着,就是为了替他治眼睛吧?”任盈盈不去理会他的刻薄言语,一双美目死死地盯在令狐冲脸上,“现下治好了,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令狐冲看到她目光中渴盼到几乎哀求的神色,心里一痛,回身望了林平之一眼,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道:“盈盈,他的四肢是我断的,是我欠他的,能不能请你大发慈悲…”
“你要黑玉断续膏是不是